這人身后立著幾道黑影,正是在街上殘殺孩童的魔魂師。
在他們對面,兩個瘦弱的男人靠在一起,面容愁苦,將一個小孩護在身后,這個小孩,正是此前為柳予安提供消息的鍋蓋頭。
“秦肅,你想要的已經得到了,能不能放過這個孩子。”
“呦,真是稀奇。兩個囚龍獄里逃出來的犯人也會求我大發慈悲。”
黑袍白眉的秦肅聲音尖細慵懶,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董世譽,你身后這個可憐的孩子,他的小伙伴們都已經死了,你忍心讓他一個人餓死在街上么?不如給他來個痛快吧。”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只要您肯高抬貴手,算我們兄弟欠你一個人情。”
“鬼獸魔域我們尚且不放在眼里,你以為你們兩個只會點三腳貓幻術的小魔魂師,對我們的大業還能有什么幫助?一切都給你們安排妥當,還不是連個小姑娘都看不住的廢物!別以為你們自己就平安無事了,我現在無心處置你們二人的事,待我將此事稟告大宗主,有你們好看的。給我讓開!”
秦肅最后一聲低吼帶了幾分魂力,呼出一陣疾風,直吹向兄弟二人,風中挾裹的雨滴打在身上近乎一拳之力,弟弟董世贊腿上吃力不住,單膝跪倒。
董世譽伸手拉了弟弟一把,二人像是提前商量好一樣緊靠到一起,兩個靠外的左右肩胛處生出一雙魑晤鳥的灰色羽翼迎風舒展,腳尖離地升至半空。
一陣奇異的樂音響起,鍋蓋頭眼前的黑衣人和風雨中的樹林都不見了,天空中開始出現明媚的陽光,照得周身暖洋洋的,恐懼的情緒逐漸被希望和喜悅所代替,所有的小伙伴們都出現在他的周圍,大家的臉上洋溢著真誠的笑容,沒有人受凍挨餓,沒有人橫尸街頭。
“爾敢!”
秦肅一聲大喝,摔碎手中的茶杯,飛身躍起,雙手之間多了兩把寒光短刃,毫不猶豫地雙雙插入了董氏兄弟的胸膛。
樂聲停了,兩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如斷線的風箏從空中滑落,重重摔倒在地上,來不及收回的翅膀撲騰出漫天飛羽,緩緩落回到主人的身上,被血染成刺目的紅色。
兄弟二人知道辦砸了大宗主的差事多半活不成了,決意合力使出魑晤鳥的最強一式。
如果僥幸能將秦肅迷暈個一時半刻,帶著這小男孩一起逃了便是。
可秦肅實在太強了,一點逃走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們。
弟弟在生命最后的時刻握住了哥哥的手,哥哥已經發不出聲音,嘴型張了又張,誰也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只有弟弟聽見了他心里的聲音。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還是誰都保護不了啊。”
十幾年前他們也是如鍋蓋頭一般大小的孩子,為了賺一口吃的什么臟活兒累活兒都愿意去嘗試,為了偷學一點復仇的功法,不知被人家吊著打了多少次。
成為了魔魂師之后,他們身上的每一道傷痕都還完整地保留著,為了讓自己時刻記著,復仇!復仇!
時間久了,和惡人們相互拼殺算計,他們都以為從小植根在骨子里的善良早已灰飛煙滅了,母親教他們念的“人之初,性本善”,仿佛是上一世的記憶。
直到看到這個在夜色如墨的大雨中瑟瑟發抖的小男孩,又一次讓他們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董世譽兄弟倆與鍋蓋頭一點都不熟,甚至路過都不會打招呼。
為什么拼了命也要護著這個小孩?
或許是為了彌補當初沒有人站出來保護自己的遺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