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三句話,矮胖子卻支支吾吾翻譯了二十多秒鐘。中谷越聽臉色越發陰沉,聽到最后,啊呀怪叫了一聲,探手摸向腰間!
幾乎在同一時間,旁邊浪人一齊握住打刀,默契極了。
陳酒手腕微抖,肌肉蓄勢待發,苗刀的長度遠勝于打刀,只要踏出半步,且先不管別人如何,中谷就會直直撞上刃鋒。
“……”
目光碰撞,如刀劍相擊。
中谷臉色陰晴不定,遲疑了好一陣,終于抽出手來,卻是掏出了一口袋銀圓。
“中谷先生說,他急著去城西的妓館,睡一整宿女人,不想殺人壞了興致。這幅畫,他買。”
嘩啦作響的口袋被丟在太監面前。
“你賣不賣?”
太監愣愣盯住滿滿一口袋的銀圓,顫抖著捧起來在手心里,喃喃自語:“這么多大洋,夠買多少兩煙土啊……賣,我當然賣……”
浪人雖然聽不懂漢話,卻已經從對方的表情中得知了結果。
“中谷先生問,買賣成交,你還要攔么?”翻譯斜著眼睛瞥了一眼陳酒,滿臉不屑。
“……”
陳酒咧嘴一笑,松懈了肌肉,將長刀收回肩上。
“錢貨已經兩訖,我又出不起更高的價錢,當然沒法攔。”
中谷哈哈一笑,從太監手里拿過圣旨,表情仿佛得勝的將軍般,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帶著同伴和翻譯昂首闊步離去。
陳酒望著他們的背影,嘴角咧得更開。
“朋友,別氣了,東西沒拿到就沒拿到,至少留住一條命。今天是你運氣好,放在往日,那群浪人真會拔刀的。”
店主這時候已經接受了現實,拍著陳酒的肩,
“沒辦法,國家落魄了,形勢比人強,這就是津門的光天化日。”
“是啊,光天化日。”
陳酒抬頭望了眼天色,
“但天馬上就要黑了。”
……
午夜,云層厚重,無星無月。
“田中,你酒量這么差,真的是大日本帝國的男子漢么?”
“那個女人皮膚真滑,豆腐一樣。”
“話說,中谷今天低價得了個好寶貝啊,怪不得高興到把今天的客都請了。”
“中谷沒出來?”
“還在女人肚皮上呢,說,今夜不回道館了,要留下來盡情展示北海道男兒的英雄氣概。”
“英雄氣概?別是讓人繳械了吧?”
“哈哈哈!”
“我去撒尿……”
妓館門口吵吵嚷嚷,喝醉的浪人們相互攙扶著,在漆黑一片的街道上深一腳淺一腳。其中一個矮個浪人脫離隊伍,拐進了巷子里。
撩起和服下擺。
“噓~”
矮個浪人打了個哆嗦,酒勁被夜風一吹,似乎清醒了不少,夜色下的小巷子里影影綽綽。
“喂,什么東西?”
一道腦袋又大又扁的影子從巷子深處緩步靠近,奇怪的外型讓浪人想起了很多家鄉傳說,山童、高女、飛頭蠻……
“站住!”
浪人拔出刀,使勁瞪大眼睛。
這時,一道月光艱難地鉆出云層、投在了那個東西的上方。原來不是腦袋,而是一頂遮住整張臉龐的草帽。
“什么啊,原來是人。你是干什么的?”浪人松了口氣。
回答他的,是一輪彎月般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