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木樁浮出一個個凹陷和裂口,搖晃不停,好似狂風驟雨中的小樹。
……
“蔣家短打,專擅貼身格斗,方寸博弈。披掛苗刀近距離攻擊的招數只有一招抽刀式,蔣家短打卻幾乎全是近攻……”
“我懂,我學。”
“你……”
“我懂,我練。”
“那……”
“我懂,今天好好琢磨,明天好好瞧,日后找蔣家短打的高手磨刀。”
“我是想說,看你最近練功刻苦,下午打算帶你去影院來著,既然你一心向學,便算了吧。”
“……”
……
打了三十幾下之后,陳酒終于收回兵器,長長吐出一口熱氣,汗涌如漿。
經過一番演練,陳酒終于將這些天來從各個擂臺上的所學融匯一爐。雖然還只是粗陋的雛形,談不上什么大氣象,但相比于之前偶爾使出的只鱗片爪,依然增益顯著。
但是……
“還不夠。”
對上霍殿宇,這些還不夠。幸好,尚有四家武館可以打。
“酒哥,練功吶?”
院里步入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正是曹六。
“剛練完。”
陳酒放下刀,從角落的水缸里舀出一瓢水,沖刷著身上的汗漬。
武館沒有開張,平日里無人看管打掃,陳酒便想到了這小子。
一開始說的時候,曹六還抱著他那些瓶瓶罐罐,死活不肯撒手,直到被陳酒硬拎著脖子拉扯到這兒,他那雙死魚眼里才放出光來。
“誒,誒,輕點兒,別磕著。”
陳酒一回頭,看見曹六指使著兩個伙計,將一個蒙紅布的物件搬進了大院。
“這是什么?”
“牌匾。”
“我這還沒開館呢,就搞牌匾,再說了,武館的名字我都沒提。”
“我猜得到。”
曹六一扯紅布,露出四個鎏金大字:
鳳圖武館。
陳酒愣了一下,默然片刻,輕聲說:
“有心了。”
沒錯,他心里想的名字,正是鳳圖館。
“酒哥,你就放心練武,放心打擂,放開手腳替左大叔報仇,剩下的瑣事我來處理。”曹六拍了拍干瘦的胸脯。
“那個,兩位……”
這時候,一道不怎么和諧的聲音冒出來,卻是其中一個抬匾的伙計。
他看了眼肌肉精悍的陳酒,又瞄了一下放在院子里的長刀,吞吞吐吐。
“匾是送到了,這尾款……額……十塊大洋,是不是該……”
“這就付。”
陳酒回屋拿出半口袋薛征留下的銀圓,數出十枚交給伙計,又把剩下的塞給曹六。
“訂金是你自己掏腰包頂的吧?這些錢就放你那里,若有需要,取用就行。以后別再去耍嘴皮子騙錢了,干不長久,也活不長久。”
“好嘞。”
曹六將錢袋子小心翼翼揣進懷里。
傍晚將至,北方人夏天吃飯早,二人便在廚房隨便下了兩碗漿面條,臥兩個蛋,撒上細碎蔥花,并肩蹲在門檻上,吃得唏哩呼嚕。
陳酒咬了一大口雞蛋,盯著手里的面碗,突然有些恍惚。自從師父死后,他似乎就再也沒有享受過這種簡單而純粹的閑暇時光了。
突然,一滴水砸在碗里。
陳酒抬起頭,天上不知何時壓來一片陰云,遮蔽了太陽。
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