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揉著發脹的太陽穴,指尖在辦公桌的文件上劃過,目光落在“未來進步黨政策綱領”那行加粗的字上,喉間泛起一陣苦澀。
他骨子里是個信奉工程師思維的人——設定目標,拆解問題,用最優解推進。
投身新能源,是真信這東西能改變污染困局,能讓汽車產業甩掉對石油的依賴。
可現在,他案頭堆著的不是技術參數表,而是各州議會的辯論記錄、利益集團的游說清單,還有黨內議員發來的“妥協建議”。
“既要推新能源,又得保燃油車銷量……”
他對著空蕩的辦公室喃喃自語,像在解一道無解的方程。
加州的排放法案明擺著是針對戰士集團的燃油車業務,他恨不得立刻砸錢研發新技術懟回去。
可財務報表告訴他,新能源板塊還在燒錢,現金流全靠燃油車撐著。
密歇根州加稅政策出來那天,歐洲區負責人的電話快把他耳膜震破——那邊的經銷商已經在囤貨,生怕下周進貨價又漲一截。
最讓他憋屈的是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反對派喊著“環保”“就業”,可轉頭就給傳統車企開綠燈。
自己這邊說“公平競爭”,卻也得偷偷給未來進步黨塞政治獻金,好讓議員們在議會里多爭取五分鐘發言時間。
上次在賓州,為了阻止那個“產業平衡基金”議案,他不得不讓旗下電池廠承諾在當地增聘兩百人——
明明自動化生產線根本用不了那么多人,可這就是“政治正確”,是讓議員們能拿去跟選民交代的“政績”。
他抽屜里鎖著一份內部報告,是戰略部做的,如果完全放棄燃油車,全力押注新能源,五年內技術迭代速度能提升30%。
可他不敢。密歇根州的工會負責人上周發來一張照片,是工廠門口聚集的工人,舉著“要工作不要空話”的牌子。
“資本社會,錢說了算?”
葉風嗤笑一聲,拿起桌上的咖啡,已經涼透了。
昨天佛羅里達的租賃車協會會長來拜訪,塞給他一份“贊助清單”,說只要肯承擔那些額外的檢測費用,他們就“自愿”多采購五百輛電動車。
這不就是明著要錢嗎?可他還得陪著笑臉說“考慮考慮”……
因為對方背后站著三個議員,手里攥著新能源汽車準入的投票權。
有時深夜回家,他會翻出大學時候的筆記,那上面只有理想和抱負,沒有這些盤根錯節的利益關系。
他想做實事,可實事總被裹在政治的泥漿里。
就像佐治亞州的碳排放核算,明明數據擺在那兒,卻能被硬生生改得面目全非。
他派去的環保專家氣得摔了計算器,說“這不是科學是魔術”,可又能怎樣?
還不是得花錢請第三方機構重新做報告,再花錢請媒體曝光,一步步跟對方耗。
“至少……方向是對的。”
他對著窗戶里的自己說,卻沒什么底氣。
桌上的手機震動,是未來進步黨議員發來的消息:
“北卡的補償金降到50美元了,算小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