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你留個門。”
陸星垂也沒同他多說,取了一串錢與他。
小伙計得了錢,立馬歡喜得什么似的,點頭如搗蒜,連連道:“您只管去,若回來時我盹著了也不緊要,大聲喚我就成啊!”
一激動,嗓門也大了起來。
陸星垂連忙沖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擔心季櫻跑得太遠出危險,忙出門追了上去。
樓上客房內,陸夫人只穿里衣,弓著腰貓在房門口,對著門縫露出一臉美滋滋的姨母笑。
丫鬟在她身后抱著被子,急得一股兒腦往她身上裹:“您這都看了多久了,大冬天的,著涼了可怎么好?”
“沒得看咯!”
陸夫人語氣里帶了點惋惜,樣子卻挺高興:“這就睡這就睡,都困死我了!憑他倆逛去吧,孩子大了,去哪兒都不帶著我了,沒趣兒!”
說罷,果然乖乖上了床,笑嘻嘻合著眼睡了。
……
真要論起來,這小鎮之上實則沒甚么可逛。
地方不大,雖熱鬧,那繁華程度卻也無法與榕州城相提并論。先前還喧喧嚷嚷的客商行人們呼啦一下子就散了,各自回去歇息,街道也倏然就變得冷清。
天兒又冷,已然穿得很多了,冷不丁踏進那冷風中,季櫻還是給凍得打了個寒顫。興致卻高得很,在小攤上買了炒栗子,便一路捧著走,也并不講究要去哪兒,左右不過閑逛而已,依舊覺得有趣味。
許久沒有這般自由了,不必想著得陪誰,也用不著牽掛若回家晚了,家里人會惦記,更不需要考慮在這個年代,深夜了姑娘家還在街上亂走是否不大合適。這樣漫無目的地閑走,在她從前生活的年代司空見慣,如今卻無比難得,若不是出門在外,恐怕連這么個機會都逮不著。
兩個人繞著這小鎮轉悠了一圈,實則也沒再聊什么特別的話題,四處晃晃,有陸星垂在,也沒讓季櫻在外頭逗留得太久,見她將手里那包炒栗子吃了小半,便催著她回客棧,半勸半強硬地給她灌了一大碗熱茶湯下去,又讓小伙計燒熱水送到房間,這回沒再縱著她,連走廊都不許呆了,轟小孩兒似的簡直趕著她回房歇息。
夜里睡得晚,隔天一早,季櫻是被阿妙從被窩里強挖出來的。
小丫頭如慣常般板著臉,抻著季櫻的兩條胳膊,將她從床上拽起來,見她連眼皮都不肯睜開,皺了皺眉,也是沒客氣,干脆拿手指頭直接去扒拉開,嘴上便數落她:“夜里不睡,早上不起,您是屬貓頭鷹的?您是打量著出了門離了家,便沒人能管您了是吧?”
季櫻也不惱,噗嗤一笑,任由她替自己套衣裳,力氣使得大了也不抱怨,待得洗漱拾掇利索了從房中出來,陸夫人已是用罷了早飯,打扮停當預備上車去了。
兩人這么一打照面,季櫻便多少有點臉熱。
說是人在外頭不受管束,卻到底有個長輩在,老這么著睡得遲,起得早,的確不大像樣。
可怎么說呢……能自由自在地玩,真的又很愜意啊!
陸夫人倒是一臉無所謂,甚而笑得還有些促狹,拿眼睛往天井對面的房間掃了掃,便將季櫻的手往懷里一揣:“昨兒晚上聊得太遲,起不來了吧!何止是你,你瞧瞧對面那個,這會子連房門都還沒出呢!不妨事,咱又不趕時間,左不過是讓你爹多等兩日罷了,反正你天天同我在一處,我可用不著惦記!”
一面就催著季櫻快些去吃東西:“這前幾日還有客棧可住,你們晚上出去逛著玩倒也無礙,再過幾日,咱們夜里怕是就得在車里歇腳了,到那時,即便有星垂跟著,也不許你亂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