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并不怕甚么不便當,畢竟這個年代民風還算開放,做生意走商行的女子雖算不得多,卻也不至于鳳毛麟角,她即便是真跟著,也不算個什么事。
只是酒桌上觥籌交錯客客氣氣的,想想也實在沒意思,想了想她便道:“那算了,爹這么為難,我若還跟著,也太不懂事了。況且這一路我也累得慌,您自個兒去吧,我可不陪您。”
“得,不去就不去。”
季溶很痛快地一點頭,忽地反應過來,扭頭看她:“喲,終于舍得喊爹啦?”
本想虎著臉裝兇,再教訓閨女兩句的,怎料自個兒先繃不住,哈地笑出聲來。
……
午飯是姓岳的夫婦張羅的,如季溶所言,果真是地道京城風味。季櫻向來不挑食,雖是頭回嘗,居然還挺喜歡,老實不客氣地吃了不少,又同她爹閑聊了一陣兒,困意襲來,這才回了東廂房歇息。
這一睡,便睡到了日頭西落,醒過來時,阿妙正百無聊賴坐在桌邊啃指甲,好容易留起來的,看這樣子啃的時間可不短,十有八九給啃禿了。
連日來在路上,忽然穩定下來,這驀地從夢中醒來,季櫻人還有點懵,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琢磨了好一會兒,才鬧明白自己身在何處,開口管阿妙要水喝,一面就問:“我爹呢?”
“……已是出門了。”
阿妙心道您才剛來,同您爹十年來頭遭見面呢,這就離不得了,張口就問?面無表情地遞過茶碗來:“臨走前讓我告訴您,隔壁那間屋子改成了您獨個兒使用的沐房,季家人什么都能將就,唯獨洗澡這事上,萬萬馬虎不得,讓您需要什么,只管去向岳嫂子討。這家里不僅僅是做飯,一應雜事,也都歸她張羅。”
說完便把手指頭又往嘴里送。
“天天在路上跑,你這手也不知道有沒有沾過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若留在了指甲縫里,你這會子還一個勁兒地啃,是擎等著生病呢?”
季櫻啪地一下打掉了她的手:“在家時也沒瞧見你有這毛病呀?”
“實在無聊,沒事可做,只有指甲能啃一啃了。”
阿妙板著臉道:“那位岳嫂子太能干,壓根兒沒我能插手的地方,眼下灶上做著飯,她還在沐房給您刷浴桶呢。”
“是嗎?這可太勞動她了。”
季櫻聞言,便翻身從床上下來了,襖子往肩上一披,趿著鞋就往外走,一腳踏進隔壁屋子,果見那岳嫂子正背著身彎腰刷浴桶。
“您別忙了。”
季櫻便在她身后道:“這事兒讓我們阿妙做也使得的,在家時,我的大小事體都是她在照應,雖不及您能干,卻也沒出過差錯。”
岳嫂子忙一扭頭,瞧見她,立馬眉開眼笑,再朝她身上一張,眉頭便皺起來:“哎呀,京城可不比榕州,冷得很,姑娘這襖子不穿利索了,回頭可要凍病的!”
一面就丟下手里的刷子,來替她系扣子,念念叨叨:“好容易來玩一趟,自是要健健康康的還好,病了自個兒難受,又哪里都去不得,多不值當呀!”
季櫻微抬下巴任她幫忙,微微笑著道:“多謝您——我聽您的口音像是京城人,原來也去過榕州?怪不得我覺得您有些面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