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婉的眼前浮現出樹林里那兩個緊靠在一起的墳塋,她隱了眼底的冷意,淡淡地說:
“你們怕是永遠也接不回林夫人了。”
冬青大驚,忙問杜清婉是什么意思。
杜清婉無聲地嘆了口氣,看著冬青平靜地回答道:
“杜家二房的事情在江陵早已經是人盡皆知,聽說那位小公子離世后,林夫人前不久也病逝了。”
冬青的腿立刻抖了起來,顫著聲音問杜清婉:
“那,那您可有我們表小姐的消息?”
杜清婉搖了搖頭說:
“我也只是聽別人說曾看到那位杜姑娘給林夫人操持喪儀,但在下從未見過她,也不知其行蹤。”
冬青打了個冷顫,哆嗦著嘴唇說:
“這,這可怎么辦呢?少爺要是知道了……”
杜清婉輕嗤了一聲,她把手里的水甕放在地上,伸手撫摸著自己的馬說:
“依在下看來,你家姑奶奶離世,表小姐失蹤,江陵杜家才是罪魁禍首,你家夫人其實沒什么大罪,不過是為了避禍而已。而且如此一來,你家少爺也就不用為了孝順祖母、解救母親而勉強娶杜家女為妻,這難道不是正好嗎?”
冬青慌忙擺了擺手,搖著頭說:
“公子你切不可如此看低我家公子,我家公子為人方正且重情重義,他既然答應了要娶表姑娘,就必然會真心待她的。為了能夠早日見到姑奶奶,少爺不僅不顧明年即將應試,還不肯乘船,這一路上走來我家少爺可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杜清婉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譏諷之色,笑著對冬青拱了拱手說:
“如此說來,倒是在下小人之心了,抱歉。”
冬青也忙還禮,偏殿里頓時陷入了尷尬無言之中。
杜清婉走到門口默默地看著外面漸漸稀疏的冷雨,許久之后才回頭輕聲問冬青:
“你說你家老夫人一直病著,那她知道你家姑奶奶出了事,身體豈不是更糟糕了?”
說到底,無論侯夫婦對林慧玉母子三人如何絕情,老太太高氏卻是真的疼愛她們的。
冬青聽了杜清婉的問話,臉上的愁容反倒散了些說:
“老太太牽掛著姑奶奶和表小姐,自從知道杜家出了事,她反倒是一天比一天好起來,許是怕自己不中用了沒人照顧她們吧。”
杜清婉心頭微酸,她點了點頭,隨即抬腳走出了偏殿,她雖然對林家無感,但是聽到那個疼愛杜清婉的老夫人身體有所好轉,心里還是覺得好受了一些。
入夜,三個人就著熱水吃了些干糧。和林辰晧交談的時候,杜清婉只說自己姓林名揚,北上是為了到關外投親。
林辰晧明顯情緒低落,勉力和杜清婉交談了幾句,就起身躺到屋角鋪好的薄被上休息。
冬青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杜清婉好幾次,他明顯不是完全相信杜清婉所說的話,而且生怕杜清婉會把這些話告訴林辰晧。
杜清婉不屑地抿了抿嘴角,拿著自己的行李走到屋子的另一側休息。
后半夜的時候風消雨歇,月光透過殘破的窗欞照了進來。
杜清婉睜開眼看向不遠處的林辰晧,發現他一直在翻身,似乎輾轉難眠。
在心里嘆了口氣,杜清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她無意與江陵杜家糾纏,更不想再陷入洛邑林家的家事之中,唯一的心愿就是早日趕到北境,希望能夠查清楚杜明玄的事情,如果杜明玄真的是冤枉的,那么她能幫杜家二房恢復名譽,也算是對得起慘死的林慧玉和杜鵬輝了。
一夜無話,清晨分別的時候,杜清婉看到林辰晧的眼睛周圍掛著一圈明顯的黑青。
相互拱手告別之后,林辰晧看著杜清婉騎著馬在泥濘中遠去,沉默了一陣后問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