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婉看著男童凍得發青的小臉，微微翹了翹唇角問：
“你為什么叫我姐姐？沒看到我是個男人嗎？”
男童吸溜了一下鼻涕，隨即又毫不在意地用袖子在臟兮兮的小臉上抹了一把說：
“姐姐的眼睛和我娘的眼睛一樣好看，而且姐姐給我們干糧吃，只有女人才會這么心善，這是我娘活著的時候對我說的。”
杜清婉瞬間想到剛才路過街角窩棚時看到的那些可憐孩子，她在心里嘆了口氣，放緩了臉色問：
“你家里的人呢？”
“他們都死了，就剩我一個人了。”男童說完仰臉看著杜清婉說：
“姐姐，讓我跟著你吧，我能幫你殺了那兩個強盜。”
男童看起來只有七八歲，此刻眼里卻閃爍著和年齡不相符的戾氣，杜清婉冷下臉不再理會他，繼續往前走去。
男童卻不肯舍棄，跟在杜清婉身旁說：
“姐姐，你買厚衣裳是準備往北邊走吧？我能幫你的，我會說戎狄人的話。”
杜清婉忍不住扭臉看向男孩，她這才注意到男孩臟兮兮的小臉其實和中原人是略有不同的，尤其是他的一雙眼睛，不僅眼眶略略微凹陷，眼珠也呈現出淺淺的褐色。
見杜清婉似乎要改變主意，男童笑了起來，冷得縮著脖子說：
“姐姐，我會騎馬，也會射箭，起碼能自保，不會連累你。我不僅知道北境軍的駐地，我還認識前鎮北將軍晉安侯世子。”
杜清婉停了腳步，嘴邊勾起淺淺的笑意問道：
“你幾歲了？叫什么名字？”
看到杜清婉態度松動，男童晶亮的眼睛里現出更加濃密的笑意，急忙回答道：
“姐姐，我叫烏蒙，十二歲了，只不過是個頭矮了些。”
杜清婉笑了，把手里的馬韁繩遞到烏蒙面前說：
“走，你帶我去找一家客棧，先給你收拾一番，你這身穿戴可到不了北境。”
烏蒙歡快地應了一聲，接過杜清婉手里的韁繩就往前跑去。
杜清婉微笑地看著烏蒙的背影，眼睛里閃過一絲譏誚，可真是有意思，連一個小小的孩子都敢來跟她談條件了，她倒要看看這小子到底想利用她做什么。
客棧女老板把收拾好的烏蒙領到杜清婉面前時，杜清婉不禁莞爾。
原本臟兮兮的烏蒙被收拾干凈后倒也是一表人才，不，應該說是很好看，尤其是一雙淺褐色的眼睛配上略微凹陷的眼眶，漂亮得讓人驚訝。
女老板笑著對杜清婉說：
“公子，你這個弟弟也就是瘦了些，好好養些日子，再把這臉上和身上的凍瘡治好了，一定是個漂亮的小公子，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呢！”
老板娘的話令烏蒙紅了臉，他咬著嘴唇把臉扭開，卻又忍不住去偷看正和老板娘說話的杜清婉。
杜清婉給了老板娘一把銅錢，讓她再給烏蒙端一碗熱湯面上來。
烏蒙吃完飯后，整個人的精氣神就更足了。他讓杜清婉上了馬，自己牽著馬按照杜清婉的要求帶她去了買賣馬匹和兵器的街市。
一匹黑色蒙古馬，一張配了二十支箭的弓，一盒治凍瘡的傷藥，花去了杜清婉最后的十幾兩銀子。
烏蒙抓過杜清婉手里的空荷包塞進自己懷里，然后笑嘻嘻地拍著自己的弓箭對杜清婉說：
“姐姐，你放心，有了這個，我很快就能把你的荷包裝滿。”
杜清婉輕嗤了一聲，縱馬往城外飛奔。烏蒙嘿嘿一笑，雙腿熟練地夾緊馬腹，黑色的蒙古馬長嘶一聲，也馱著烏蒙緊追杜清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