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婉聽出眼前兩個男人的口音和林辰晧主仆一樣,便知道他們大約是來自京城洛邑。
杜清婉不欲多事,便神色淡漠地轉身準備離開,卻聽到衣鋪掌柜的聲音都已經變了,正在苦苦哀求:
“兩位軍爺,這件事衣服已經被這位小哥看中了,不如小的再給二位推薦其他……”
掌柜的話還沒有說完,刀疤臉的男人已經把狐貍毛大氅塞到黑臉男人的懷里,然后一個巴掌打到衣鋪掌柜的臉上,罵罵咧咧地說:
“你他娘的是不是看不起我們?你知道我們兄弟是為誰做事的嗎?我們世子爺在邊境為國殺敵,拿你一件衣服孝敬他老人家,這是你的福氣。”
聽到男人叫嚷“世子爺”三個字,杜清婉頓住腳步但卻沒有回頭,而是佯裝挑揀其他掛在墻上的衣服,漫不經心地轉到了旁邊去。
衣鋪掌柜的半邊臉瞬間腫了起來,但是卻不敢再說話。
等刀疤臉和黑臉男人拿著衣服罵罵咧咧地走出店門,杜清婉才走到衣鋪掌柜的身邊輕聲問:
“掌柜的,你可認得這兩個人?他們說的世子爺是誰?”
衣鋪掌柜往地上呸了一口才恨恨地說:
“狗仗人勢的腌臜貨,我只認識那刀疤臉是大同總兵府的護衛,想來另一個的來頭比他要大得多。不要臉的王八蛋,誰不知道晉安侯世子殘暴無能,打了敗仗不知恥不說,還天天讓人搜刮好東西往軍營里送,就為了討女人的歡心。”
“不是聽說陛下已經派慶親王府的二公子主持北境軍務了嗎?怎么晉安侯世子還能這樣囂張?”杜清婉故作驚訝地問道。
衣鋪掌柜擦了擦嘴角的血絲,嘆了口氣說:
“別提了,我聽別人議論過,說那新封的鎮北將軍也是個草包,天天在軍營里喝酒聽曲,和晉安侯世子好得能穿一條褲子,他到北邊也快一個月了,竟是一次兵都沒出過,任憑那些野蠻東西入境劫掠。”
“這么說的話,這北境軍的兩位新舊將軍倒是脾性相投,也算他鄉遇故知了。”杜清婉故作戲謔地說。
衣鋪掌柜長嘆了口氣搖搖頭說:
“這些勛貴子弟真是害人不淺,他們到軍中鍍金,害的卻是成千上萬的百姓啊,說不定什么時候連這大同也保不住了,我就得帶著一家老小去別處討生活了!”
杜清婉漸漸收了眼中的笑意,她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柜臺上對衣鋪掌柜說:
“這是十兩銀子,算那件大氅的錢,掌柜的請收好。”
杜清婉說完就往外走,衣鋪掌柜驚訝不已,忙抓起銀票跟在杜清婉身后說:
“小兄弟,衣服又沒能賣給您,我怎能要你的銀子呢?”
杜清婉停住腳笑了笑,扭臉看著那掌柜說:
“事情是因我而起,若不是一片好意,掌柜的也不會特意把那大氅拿出來,你的損失自然應該由我來補償。”
“這,這怎么行呢?小店雖然利薄,但也不能這樣占小兄弟的便宜。”掌柜的說著就要把銀票塞給杜清婉。
“掌柜的不必客氣,若是有緣,等我返回的時候來你這里討杯酒喝。”
“這,這……小兄弟你先等等。”
衣鋪掌柜看實在推辭不過,忙返回柜臺里包了兩件厚實的羊毛大氅和一雙鹿皮靴子塞到了杜清婉的懷里。
杜清婉笑著謝了衣鋪掌柜,出門牽著馬往城門口的方向走去。
剛轉過衣鋪的拐角沒多遠,杜清婉就聽到身后有個男童在喊:
“姐姐,等我一下。”
小巷里人跡罕至,杜清婉意識到男童是在喊她,心里不由得一驚,腳步卻絲毫沒有放緩,依然不緊不慢地往前走著。
一個穿著兩件破舊單衣、有幾根腳趾頭露在破草鞋外的男童很快從后面沖上來,攔住杜清婉說:
“姐姐,讓我給你做個牽馬小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