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依舊灰蒙。
原本淅瀝的小雨失去了控制,天空像是被人再度扯壞,雨水直接傾倒了下來。陰霾重新籠罩了世界,每一個角落都能聽到來自于上天的哭泣。就像是哀痛到了極點,絕望到了極點,不斷落下的淚水幾乎要將整座森林淹沒了。
陳桉呆呆坐在地上,還是那么得彷徨失措。
是夢嗎?為何有著似曾相識的雨。
他緊緊閉著雙眼,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嘩啦啦。”
落雨聲。
無窮無盡的落雨聲。
像是海浪一般層層疊疊地從四面八方向陳桉涌來,似是在他耳邊低喃,如同游走于破敗土坯后的多足爬蟲發出的窸窣聲響。
一個瘋狂的聲音在黑暗中緩緩響了起來。
“結束了,一切都將會結束!”
轉瞬間,那聲音又消逝在了雨里。
陳桉緩緩睜開雙眼,眼前的一切都顯得如此陌生。
灰暗的天空之下,是布滿黑色亂石與高大樹叢的森林,風吹得雨幕在渾濁地潮涌,將腫脹發白的鳥蟲尸體不斷沖刷過來,腐爛的軀體在不斷散發著極其不詳的味道。
如裂開般的疼痛占據了陳桉的精神,他慘呼一聲,雙手顫抖地捂住額頭,手上卻傳來粘稠、溫熱的觸感。
“啊!”
是液體的觸感。
“這是什么?不會是,”陳桉強忍著疼痛將手收回眼前:“果然是血!怎么會流這么多?”
可惡,我這是要死了嗎?
還有,這里是哪里?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為什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陳桉能感受到自己的體溫在冷雨中不斷下降,自己絞盡腦汁卻回憶不起任何內容。
他忽然聽到那個瘋狂的聲音在他腦海里再度浮現。
“...舊日...會...再度...世界...”
那聲音斷斷續續聽不真切,如同來自遙遠浩瀚的宇宙之外。
“...一切...終焉...凝視...”
是誰?出來!
陳桉在心底大喊。
那瘋狂的聲音如同蔑視一般并沒有回應他的呼喊。
漫長的沉默之后,又有一個漠然的聲普響起:“對不起...這一切...原諒我...”
仍是破碎的片段,無法凝聚出任何含義。
陳桉額頭上的傷口隨著脈搏的跳動在一直疼痛著,血并沒有止住。他用力撕下一片還算干凈的衣角,抬起一只手緊捂著額頭上的傷口。
陳桉感到自己額頭的疼痛稍微減弱了些,他咬著牙從地上站了起來。
剛剛那是誰的聲音?自己的傷口難道就是那個人造成的嗎?
陳桉的心里充滿著無數疑問,他試圖去回憶,卻還是沒辦法想起任何起具體的事。
我是誰?這里又是哪里?
陳桉環顧四周,這里是一片森林的邊緣,自己正站在一條約莫三四米寬的鄉間土路旁。不遠處還有一條在雨季澎湃流淌的小河。
陳桉皺眉看了看,那小河的河水顏色怪異,還散發著常人難以接受的刺鼻腥味,看起來比一般的水要粘稠。肉眼可見河面上漂浮著腐臭的魚蝦與枯菱的水草,全都伴隨著河水,緩慢而無聲地往下游涌去。
距離陳桉十幾米外的土路遠處,似乎有一處像是汽車殘骸的東西,破碎的零件散落在路旁。這一切像是一場交通事故,只是那汽車的造型是如此復古,仿佛是幾十上百年前的一般。
難道自己是遇到了交通事故?陳桉低頭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全身,除了額頭受傷之外,自己的衣服也都破破爛爛的不成樣子,四肢軀體更是疼痛不堪。
若真是那樣,自己被甩飛這么遠還能活下來,也算蠻幸運了吧。
陳桉自嘲地笑了笑。
等等!
他的瞳孔驟然緊縮。
遠處那黑暗的森林忽然竄出一根粗大的觸手,涌動著沖向那汽車殘骸!
幾個呼吸間,那巨大的黏滑觸手便搗碎了汽車殘骸,并從里面抓住一具似乎少女模樣的軀體,將她拖入了那永恒黑暗般的森林深處。
遠處的陳桉拖著疲累的身軀根本反應不及,眼瞅著那粗大觸手在幾個呼吸間陡然出現又消失不見。
陳桉恐懼地大口呼吸著,像擱淺的魚一樣用盡全力。隨著動作幅度的加大,他額頭上的疼痛也愈演愈烈。
大雨仍在宣泄。
陳桉能感受到,生命的溫度正在從他的身體中緩緩剝離。
必須離開這個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