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是得不到任何答案的。
逝者如斯。
接下來壽衣、棺材、靈房、陰陽、道士、紙錢、白布,一切都按照順序進行著,四天后,高學文帶著家人坐飛機趕了回來。
老支書才得以入葬。
陳華這些天忙前忙后的很累,可是在老支書入葬后的當晚,卻一個人來到了老支書的墳前,祭奠了一杯酒之后,自己也一口氣喝了半瓶。
看著老支書的墓碑,陳華不由得陷入了回憶中。
在陳華的印象中,從記事起就有了老支書,那時候的老支書要年輕許多,最喜歡的是講故事。
一個中年人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肚子上的十幾個傷疤,對一群小屁孩吹噓道:
“這是被小鬼子用刺刀捅出來的,可是老子當場就報了仇,同樣給了他一刺刀,還把小鬼子給挑飛了。
這是炮彈的碎片劃傷的,這是手榴彈把石塊炸飛過來砸傷的,這是被子彈打傷的。”
每一條傷痕都有一個故事,每個故事總是從流血開始,報仇結束,這樣的故事總是能讓小屁孩們熱血沸騰的,紛紛吵鬧著也要上戰場打鬼子。
“想要打鬼子啊,可沒那么簡單,不但需要讀好書,還得學好武功,讀書還好說,學武功可是很苦的。”
“我們不怕苦!”
“上戰場可是會死人的。”
“我們也不怕死!”
一群小屁孩扎著馬步,老支書就會在臺上憶苦思甜。
“別覺得學武辛苦,再苦,苦的過長征兩萬五嗎?
你們現在怎么也能填飽肚子,一年總能見點葷腥,衣服破舊一點總是能遮羞了。
我們那時候才叫苦吶,一年忙到頭,別說肉了,白米飯都吃不上兩頓,天天芋頭、紅薯、高粱的吃的人都長不高。
一年到頭都是一身破洞麻布衣服,別說保暖了,連遮羞都勉強。
知道你們現在的好日子是怎么來的嗎?
是老子們用一刀一槍給你們拼殺出來的,是那些連名字都沒留下的人用命給你們換來的。”
用愛發電擋不住饑寒交迫,哪怕老支書不停的灌輸各種激動人心的思想,缺衣少食的情況下學武,能堅持下來的人并不多。
陳華算是其中堅持最久的一個人,直到動蕩開始,讓陳華緩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失去了參軍的機會。
當時老支書滿臉失望,嘆息著對陳華說道:“不能參軍就不能參軍吧,留在村里干活兒也挺好的,老子讓你當個小組長,好好干,以后接老子的班。”
又過了兩年,村里來了幾個知青。
“陳華,你要老婆不要?
村里來了個北平的女娃娃,不但好看、身材好,心氣也足得很,學歷還高,還是干部家庭。”
“那人家能看上我?”
“哼哼,那可由不得她,到了老子這里就得聽老子的安排,不然,折騰不死她,溝渠沒人挖、堰塘坎還沒人堆吶,老子不放行,她就一輩子留在這里吧。
到時候還不是得找人嫁了,最好的給她不要,難道想越找越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