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震耳的音樂,絢麗夸張的燈光,還有層次不齊的歌聲。
即使再好的隔音材料也擋不住每個包間里傳來的醉樂聲。人上了一天班,多少想放松一下;約三兩好友,叫幾瓶愛喝的酒水飲料,對著麥盡情發揮。
這就是生活的一角。
我此時在過道里,一個相對聲音小點的且能讓顧客看見角落里貓著。領口的紐扣總讓我覺得衣服領子特別勒脖子,想松松開,但又作罷——不能因為這個動作叫人懷疑啊,忍忍就好。
從209號門里探出了半個身子——一位滿臉通紅,醉意難掩的上班族。她左右看看,發現過道里的我,興奮地招手。我趕緊跑過去。
臉上要帶笑,說話要輕柔:“您好,需要我為你做什么?”
“酒!拿酒!”她拽著我的衣領,手一指桌子,“沒看見——嗝——都空了嗎?”
“您要哪一種酒?”
“隨便!都行!要……要……”后半截沒了。
我頓感不妙,扶著她坐好,抓過一旁的垃圾桶——有點沉——放到她面前。其實她意識還是清醒的,見我拿了垃圾桶過來便不再忍耐。
吐過之后顯然酒醒了不少。她癱在沙發上,手抵在了額頭,輕微的喘息。
“您還是不要再喝的好”我勸她,“改天再來放松也是可以的,今天就到此為止好嗎?”
她看了我一眼,招手示意我湊近。我盡可能地貼近好方便聽清她說什么。耳邊傳來一絲調笑:
“你親我一下,親我一下我就聽你的。”
“您說笑了。我去泡壺紅茶給您解酒。”說完,逃跑似地離開了包間。
同樣的事還在其它包間里發生。
“菟絲子”安排我進來的由頭很簡單——先前一個電子人服務生被顧客強行灌了酒導致內部電路損壞,我就這樣頂了他的位子。被領著報道的時候,KTV負責人還埋汰我長相一般。
“倉庫里有一堆呢,怎么挑了這種貨色。”
菟絲子:“長相一般不好么。但凡服務生都挑一些普普通通的,也不至于換得那么勤。
這個月壞了幾個了都。
那些個小姑娘和上班族不去找對象,就知道整天灌酒,對假人下手。想要回家搞去!”
她簽好字,領了牌子和制服丟給我:“去后面換上。”
我點點頭,去了更衣間。
臨走時我聽見負責人說了一句:昨晚新到了一批蛋糕。
菟絲子應付:知道了。
KTV名叫“紫煙”,紫色的燈光招牌邊上加了一個馬天尼杯的圖案,簡單又顯眼。20:30營業,不支持預定。酒水飲料,水果拼盤都是基本服務;這里也有一塊與包間完全隔斷的區域,只提供餐飲。兩塊區域之間通過兩條懸空的過道連接,用好餐還想唱會歌的客人直接從這走就行。
這些都在墻上掛著的樓層示意圖標注的很清楚。不是很復雜。
我很快換好衣服,去找“菟絲子”——她本名:季軒——,認識的人叫聲“軒姐”,不熟悉的也以“軒老板”稱呼。她似乎是管著這塊地方,而且只是這一處。整個蘇州還有好幾處“紫煙”KTV,那些與她無關。
“這么說還有一個幕后大老板。”
“嗯,聰明。”她回答的很是敷衍。
我也覺著自己說了句正確的廢話,便不再多言。
跟著季軒走到二樓包間,她指著這一塊對我說:今晚我負責這里的服務。客人說什么就是什么,但要是讓你喝酒絕對不行,決絕不了就跑。
“別忘了現在你不是‘人’。”
“明白。”
“要說的就只有這么多,其它的隨機應付吧。”
我點頭。
晚上來消磨時間的客人遠超我的預料。還不到我負責的這層樓包間就全訂出去了,我趁著人少溜去三樓粗略看了一眼,這層幾乎撤了門上屏幕顯示的“空閑”。
有點夸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