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餐的客人回到自己的包間,震耳的音樂和歌聲立刻充斥整個樓層。我向來是不喜歡這種吵鬧的氛圍,如今卻要在這忍受。頗有種自找罪受的意味。
講真的:大概是餐廳的酒多是佐餐用,喝著不過癮。一箱箱的啤酒,成打的威士忌、伏特加、百加得、可口可樂被送至各個包間。樓道里的的機器人有條不紊,挨個配送。數得我眼花,索性不去看。
基本上這個時候都喝的差不多了——因為機器人明顯閑了下來;偶爾能見到一個,還是頂著個果盤。這個時候差不多就是我工作的開始,喝醉的人不是沒手的機器人能應付得了的,必須由我服務。
比如:泡茶給她們醒酒。
我端著泡好的紅茶輕輕敲門,見沒人應答,就推門直接進去了。眼前的一幕真是不出所料——橫七豎八地躺著;有的疊了三層,趴在身下人身上睡著了;唯一一個睡姿正常的還是先前要酒的那位,現在也是頭枕著手,酣然入夢。我放下茶,調好空調溫度,悄聲退了出去。
我不知道她們為何沉醉于酒精。因為工作壓力嗎?聽季軒講似乎不是。厲嬋也跟我說過:現今不再是一個競爭的時代,而是共患難的時代,有些地區連國界線都已“模糊”。
她所說的“患難”我很明白。
一個人就站著發呆,等待下班的時間。委實講:跟過去沒太大差別。
一個小機器人從我面前經過,頂上的東西吸引了我的目光——金屬小瓶,不到一指長,專用于儲存氣體的那種。
機器人頂著約20個這樣的瓶子來到一個包間門口,從下方小門進去。
等機器人出來,我走了過去。
包間內只有輕微的音樂聲,聽不見其它聲音。如果沒在唱歌就是睡著了才對,那剛剛機器人送得東西……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輕輕旋轉把手,打開了門。我不怕被問起來因——直接說前臺派我詢問是否需要果盤即可。
包間內充斥著一股香甜的氣味。不是經常聞到的那種香水味,更接近奶油味。房間內是一群年輕女孩,她們一個個躺在沙發上,雙眼迷蒙,我很確信她們沒有睡著,只是處在精神恍惚的狀態中,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絲愉悅的笑,顯得詭異無比。
她們面前的桌子上散亂著金屬瓶,香甜味應該就是里面的氣體。
“一氧化二氮,俗稱‘笑氣’。”
我被身后說話的人一驚,回頭一看是季軒。
她款款走進包間,輕撫著其中一個女孩的臉。那女孩也感受到,盡情由她撫摸,很是享受。
“我們稱之為:蛋糕。”她輕輕嗅著空氣,“很甜,不是嗎?”
“也很危險!”
“那又如何,她們是自愿吸食。”
“癮君子的賣家都這么講。
這種氣體吸多了會破壞神經,嚴重的會導致癱瘓!”
“你以為她們不知道?”季軒笑了,像是在笑我無知,“她們貪戀,想擺脫已經來不及了。”
季軒:“在這里,這種氣體有一個很公道的價格。不會有人借此肆意索要她們錢財,甚至——”她指了指自己,“因為現在沒有男人的貪戀嘛。”
她說得很對。在我的時代,這種事屢見不鮮。“笑氣”在刑法不好定義為嚴重物品,只能算是危險化學品,抓到了也判不了重刑。
因而逐漸成為一種游離在法律邊緣的惡魔。
季軒突然問到:“你想救她們嗎?”
我點點頭。
“做你應該做的。”她貼近我的耳邊說到,“不僅僅是銷毀氣體而已。”
說完她就自顧離開,留我站在那。
我再次看向那些女孩,發現其中一個正看著我。她咧嘴一笑,像嬰兒一樣朝我伸著雙手。
“抱抱!”
嘴咧得更大,眼神卻空洞,嘴角留下一絲口水,宛如癡呆。
“抱抱!”
我沒有理會她,關上了門。關門的一瞬仍能聽見她機械似地重復: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