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參將看著那雙眼睛,只覺莫名熟悉,心口不可控地軟了一下,慢慢坐直了身子,淡淡開口,“我憑什么信你,一個還未及笄的女娃?還是被發配的犯人?”眼里的神色捉摸不透。
“您在軍營中的職位應該不低,卻還是風濕纏身,應是藥石無靈吧,”姜齋邊說著上前動了動張老三身上的銀針,“而且我敢保證,這世上能醫治你的不出三個人。”那稚嫩的聲線透出幾分自信。
“您不妨一試,”姜齋加重了語氣,直看進江參將的眼底。
江參將一時未開口,姜齋也毫不畏懼與其對視,接受他的打量,“小女娃,你挺聰明的,”江參將收回視線,“官差侵犯發配到軍營的軍妓本也是殺頭之罪,我可以當什么也沒看見,你走吧。”
姜齋腦子飛快轉動著:這是不信我能醫治他?但放過我?這位江參將在軍營里地位不低,若能借他之力,擺脫如今的困境,往后到了軍營若得他相助,一些事也好辦。
“參將,您可知,在邊疆如此陰冷氣候下,多則一年少則半年,您的腿華佗在世也無計可施,”姜齋語氣稍緩,“而且在這段時間,風濕也會如此時不時發作,無法動彈,您是上陣殺敵,位居一線的參將,這病一旦在戰場發作,這后果誰能承擔?姜齋下了一劑“猛藥”,這參將太不可得了。
“太醫院,醫藥署,不濟江湖能人異士不少,難道非你不可?”江參將發現自己居然被一個黃毛丫頭牽著鼻子走,說話也不客氣了。
“是,您非我不可,”姜齋一句話擲地有聲,如靈石擊玉,“若那些太醫,方士真能醫治您,何至如今您虛坐于此,且您敢大肆宣揚,廣覓良醫嗎?”
此話一處,二人心思各異。
江參將心口一凜,素來冷靜的腦子竟有些紊亂,如今邊疆不穩,將軍可用的人本就不多,自己若出差錯,朝廷那些人又是虎噬狼貪的德行,指不定往軍中安排什么人,而自己一走,軍中難免渙散。
姜齋觀察著江參將的神色,輕吐了口氣,在軍中,官職越大,他們的身體狀況越要保密,稍有不慎軍心不穩,這是大忌。
江參將畢竟是大風大浪過來的人,幾個呼吸間已經冷靜了下來,開始細細打量眼見的女娃,臉上被不知名的黑乎乎東西糊著,頭上包著一塊舊布,身上穿著并不合身的粗布棉襖,可那雙眼睛卻精致有神,看著清明卻好像有層層迷霧。想著自己如今面臨的局面與近來發作越發頻繁的腿,心中有了幾分計量。
“如此,你有何條件,”江參將看著姜齋的眼睛,那雙眼睛像鷹一般銳利,讓所有想法都無處遁形。
如此犀利的眼神掃射過來,姜齋心里微驚,也任他打量。
終于等到這句話,姜齋上前一步,行了一個大昭男子之間的禮節,雙手交疊,右手放在左手前,微微彎腰。
“您為大昭拋頭顱撒熱血,我本不該提出條件,收取報酬,可如今身陷囹圄,進退兩難,只能求助于您。今日之恩,姜齋沒齒難忘。”說完,又做了一個長揖。
一段話說得漂漂亮亮,既抹去了之前的爭鋒相對,又表明自己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