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彎彎,今晚的月亮只有一鉤,卻也灑了一天一地的銀白,夜涼如水,上弦月照耀下的月輝朦朧飄渺,北軍營的這片天地仿佛被遺忘了一般,天地一片空曠的寧謐。
草草吃過晚飯,姜齋吃到六分飽,就放下筷子。
姜齋躺著炕上,眼睛就那么亮亮的看著屋頂,一夜無眠。
翌日,朝云疏散,薄霧飄渺纏繞,金光沖破云層灑向大地。
卯時方過,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姜齋警醒地睜開眼,眼里毫無睡意。
片刻,幾聲敲門聲傳來,驚醒了池景蕓和姜容,半撐起身就要下炕。
姜齋穿好衣服,已經下炕要去開門。
打開門,滿眼雪白澄凈,一天一地的銀白。
楊大嫂見門開,才要說話,一縷輕盈的陽光,就透過暗影投在姜齋從未露出真容的臉上,一下驚訝地瞪大了眼。
三千青絲就輕輕披散,翩垂纖細腰間,遠山眉雅致清雋,一雙黑得氤氳透骨眸子如鉤如玉,纖長黑睫遮不住其中的流盼明華,瀲滟波光,眼中的澄澈仿佛深秋林邊一泓明凈湖水,秋素錦兮泛洪波,不染紅塵阡陌。兩瓣唇瓣不點而朱,宛若海棠花瓣小巧盈潤,香培玉琢。
在這冰天雪地偏僻破舊的光景里,唯見盈盈孑立,衣裙隨風而起,佳人遺世而獨立。
北方有佳人,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楊大嫂好似看見清風溪谷,梔子漫山,世間景致不敵她眉眼中的一分淡然沉靜,如明珠生輝,卻絲毫不會灼傷眼,一身風華不是肥大棉襖和這片破舊掩遮得住的。
姜齋昨晚清洗臉后,思緒紛擾,此時竟也是忘了此事。
見楊大嫂如此半晌回不過神,只愣愣盯著她,姜齋澀然,也不知如何開口。
池景蕓顧不得穿好衣物,急急跑了出來,拉過姜齋藏于身后,姜齋順從地退回
“大嫂,可是有事?”池景蕓開口打破寂靜。
楊大嫂一驚,回過神來,臉上澀然,自己竟看一個小丫頭入了迷。
清了清喉嚨,“蕓妹子,你們可都醒了吧,”楊大嫂冷得跺了跺腳,“昨晚又是一場惡戰,傷亡人數雖是不多,可也是一刻也多等不得。”
池景蕓連忙將楊大嫂往里引,楊大嫂笑了笑,拉住池景蕓的手搖搖頭,“就不進了,事還多著呢,我說完就走。”
“今日你們來傷兵營,熟悉熟悉環境、步驟,到時我再教你們幾個搶治的應急法子。”
池景蕓點頭,“大嫂放心我們收拾好就過去,不會耽誤事的。”
“阿齋知道地方,我就不帶你們去了,”楊大嫂說完轉身,“事多我就先走了。”
想到什么似的,又轉過身來,靠近池景蕓。
“妹子啊,阿齋這副樣貌可得藏好啊,”楊大嫂走之前附在池景蕓耳后,輕聲提醒道。
池景蕓不禁就要熱淚盈眶,姜齋生得一副好相貌,公公甚至開玩笑說道“等阿齋及笄后須得筑高府墻”,懷璧其罪,她真怕這副樣貌會給阿齋帶來無妄之災。
看著楊大嫂風雪中的身影,池景蕓心中一塊柔軟塌陷。
池景蕓關門,仔仔細細在姜齋臉上涂抹,拿過一塊頭巾,悄悄住掩蓋風華絕色。
姜齋沒有開口,自己第一眼看見這張臉真容也是久久不能回神,世間竟有如此鐘靈毓秀的人兒,但這張臉在流亡路上,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在擁有世間罕有寶物時,須得有與之匹配的實力,否則只能是收命的鐮刀。
姜齋幾人沒有耽誤,腳步匆匆就往傷兵營去了。
楊二嫂看見三人過來,尖酸的話語已經傳出,“喲,來得夠早的啊。”不到卯時,便被楊大嫂叫起來做差事,正巧憋了一肚子氣沒地方發去。
“一有事,不是吃飯就是睡覺。”楊二嫂冷哼一聲,嘀咕道。聽說想出個好法子,還救了些人,可沒想到,將軍的隨軍醫官說方子有些偏差,不宜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