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霽點了點頭,不再問答,開始討論軍營中的事,手上的狼毫不停,白玉筆桿在手指間龍飛鳳舞,寫在折子后的批語字字珠璣。
“你去查查這幾個官員的身份……”
“這些傷亡戰士的撫恤補貼銀錢,盡早發放下去……”
“你去……”
不知道隨元良有沒有聽到,宣霽說什么,只是木然應答著,“好。”
宣霽說著話,眼睛不經意看到隨元良,端坐在椅凳上的隨元良,眼里毫無光彩,失神地看著角落。
“到底有什么事,隨元良,別在這些事上跟我兒戲!”宣霽有些發怒,自己和隨元良經手的每一件事都是事關國家大事、人命生死,一點差錯就有人因此喪生。
看著發怒的宣霽,毫無預兆的,隨元良哭了,眼里無神,眼角流下一點透明的晶瑩。
“你……”宣霽捏緊白玉筆桿,下一刻隨元良說的話,宣霽手中很喜愛的白玉狼毫應聲破碎,一分兩段。
“參將想讓我迎娶姜齋,”隨元良低頭,雙手捂住臉,聲音里的難受化成刀片,割著自己,也拉扯著宣霽的神經。
宣霽第一反應想問“為什么”但是突然之間失聲一般,喉結聳動,眼里也是難掩詫異,找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小段時間里,宣霽明白江參將為什么想讓隨元良娶姜齋。
一腔惱怒憑空而起,不上不下折磨著宣霽,姜齋就算一直是賤籍,不靠著隨元良和江參將她會活得差嗎?!
而且姜家的事本來就有冤情,如今也掌握了一些證據,有自己的幫助和斡旋,平反也是早晚的事。
“憑什么,”宣霽說的是憑什么,而不是為什么,隨元良那時沒有聽出來其中的微妙差別。
還沒等隨元良回答,宣霽一掌拍在桌子上,案上的文書都跟著劇烈顫抖,邊沿的幾本被甩下案去,“憑什么!”
巨大的聲響和盛怒的宣霽,仿佛一下讓隨元良清醒似的,“我……”
直接了當地打斷隨元良,“你不準答應,”狠厲的眼神直接看向隨元良,臉色十分難看。
顯然隨元良把那眼神理解成對自己的同情了,聽著宣霽“霸道”的話,隨元良感動得快哭了,不愧是多年的好兄弟。
隨元良飽含熱淚啊,重重點著頭,“我還沒答應。”
宣霽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將手掌里的兩端白玉筆桿放在桌案上,低下頭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你是什么想法。”
“我不想,”感覺到宣霽投過來的眼神,隨元良又接著解釋,“倒不是因為姜齋如今的身份,她太厲害了,我現在都有些怕她,而且,而且……”
隨元良吞吐著,半晌沒有說出來,這次宣霽沒有打斷他,只是眼睛一轉不轉看著他,“而且我有喜歡的人了。
隨元良一鼓作氣說了出來,這是他第一次怎么直白地承認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