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秦似珠永遠不會讓姜齋失望。
后廚往日鍋碗嘈雜的聲音不見,所有聲音都仿佛浸在了潮濕的棉花里,一舉一動都運送到極致,不敢發出聲音。
姜齋走到小廚房內,這里常年燒著火,氣溫較高,在里面活動著,不一會手腳就熱起來了,二嫂和五姐手上的凍瘡都好了不少。幾口大鍋,今日只有最邊上的爐子燃著火,沒有往常快到飯時的手忙腳亂,今日可以用清冷來描述。
一個大架子上放著碗筷,各種陶瓷盆碗,邊上密集掛著辣椒、大蒜……
里面只有池景蕓和姜容,臉色凝重地收拾飯蔬,眉心皺出一點細紋,聽見細微的腳步聲,都下意識抬頭一看。
“阿齋,”池景蕓拍了拍手,五指間都沾著灰,急忙走上前。
“庵廬是出什么事了?我遠遠地看了一眼,怎么密麻跪了一院子?”自從上次姜齋險些遭害,池景蕓就對身邊這些事格外敏感,生怕那火一不小心就燒到姜齋和姜容身上了。
姜容也走了過來,她開始還聽到幾耳朵的議論,魯太醫發了怒,庵廬上下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出聲議論。
姜齋拍了拍池景蕓的手,指尖觸手冰涼,“二嫂,你別擔心,就是庵廬藥包弄錯藥了,現在魯太醫正找人,幸好藥沒流出去。”
池景蕓聽完還是沒有松開眉頭,反而抿著嘴唇問道:“怎么會發生這種事呢?”
“不知道,無意或是有心,最后都是逃不過的。”魯太醫這關不管過不過得了,宣霽和隨元良那肯定會把人找出來,如此數量,無意應該在宣霽那里是說不過去的。
姜容看著支拉起來的窗外,莫名想起不久前,藥箱里的藥相混之事,那件事與今日之事是否有聯系呢,是有誰在背后操縱嗎?
外面的排查還在繼續,一陣一陣響起聲音,人聲和風聲,嘈雜地混合在一起,有時安靜得仿若無人。
天邊開始飄來暗云,一層一層堆疊,不一會就濃云滾滾,風猖獗在昏暗的天地。外面突然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佩戴的刀劍與鱗甲相撞發出的沉悶聲。
池景蕓和姜容動作開始僵硬,在這里的人,不會有誰不熟悉這種腳步聲和撞擊聲
“這……這怎么都驚動將軍了?”池景蕓走到窗前,不敢探出頭察看,只敢側耳聽聽聲響。
腳步聲一道一道地越來越近,好像踩在了所有人的心上,就好像只能承受蟲鳥的浮萍上迎面而來一只大船,躲不開,避不了,還沒到就可以感覺到那驚濤拍浪之勢和無可抵擋的無力。
宣霽坐在上首,所有人都把頭埋得極低,瑟瑟縮縮地抖個不停,恨不得就此消失,或者變成一只蟲蠅,將軍看不見自己,免去可能即將就會到來的心頭一箭。
庵廬幾個主事的人,都胡須花白,年過半百,卻不敢有絲毫遲緩,小跑到下首,顫巍巍地跪下。
以往宣霽憐看他們年事已高,直接就免了他們的跪禮,且在這苦寒陰涼之地,平日待他們也極為豐厚,可是今日宣霽坐在上首,平淡無波的臉
秦似珠一改前態,直起腰愣愣看著宣霽,眼里迅速積起淚水,幽怨地看著宣霽,好像自己平白受了多大委屈,宣霽的眼神卻不王別處多瞧。
“有結果了嗎?”宣霽聲線無波無瀾,把玩著手中的玉佩,面上的淡然都讓人感覺到宣霽對這件事毫不在意。
魯太醫根本不敢欺瞞,他知道宣霽有多在意庵廬的安全性和可信任度,這里是焰麟軍最重要的一層后防,出了這個事,就趕著給宣霽報上了,想著能不能在宣霽到來之前,問出點什么,能保住更多人。
魯太醫看著下方跪著的營護,他們這幾個老家伙倒是沒有性命之憂,但是這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