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又是一個大晴天,大夏天的太陽分外的不值錢,寅時末出,掛到酉時,這一天的烘烤下來,熱氣從地面往腳上爬,熱烘烘的襦裙都卷在腿上。
梁歡過夏,冰鑒就不能停,她有一次貪涼,大夏天的居然感冒了,自此,張氏就不準她成日的待在屋里吹涼氣,讓人在池子那放碧紗櫥竹夫人,去暑的茶湯等物。
手搭在潔白的額前,梁歡真覺得沒必要:“我沒事啊,真的不用去廟里。”
張氏不依:“你前些日子真是嚇死我了,我去給你上上香。”
那不是她垂死重生,餓壞了,但也不好對家人說,且梁歡從前不信鬼神,死而復生后,不信也得信了,秦媽媽給她戴上幕籬,笑著道:“又不遠,就隔了兩條街,姑娘下午就能回來了。”
梁歡點頭,就是跟去燒個香,不在廟里過夜,太平興寺是離她家最近的一處寺廟,她也就不說什么,乖乖跟著張氏出門,黃姨娘見張氏要出門,忙不迭的上前要給張氏拿扇子,取香囊。
張氏看著她就煩,就因為這賤人,她昨天跟梁二爺大吵了一通,這人怎么還敢往她面前湊?
白了黃姨娘眼,猛的將帕子一抽:“一邊呆著去!有你上前的份嗎?”
黃姨娘受了張氏臉色,白著臉道:“二爺讓奴婢好生伺候奶奶。”說著還要上前,張氏見她硬是往上湊,頓時火起,見黃姨娘膽大包天的還想伸手來觸自己,張氏一拐手肘,胳膊猛的戳了黃姨娘。
梁歡在旁看的分明,這黃姨娘是故意湊到她母親身邊,惹了她母親生氣動手,這讓她更加堅定心中的猜想——黃姨娘肚子里肯定有貨。
黃姨娘身子歪了歪,哎呀一聲朝著青石地面鋪下去,沒等她倒下去,懷雁拉住了她:“姨娘,小心些。”
黃姨娘的一只手已經觸到了地面,就等著人摔在堅實的地面上,見懷雁接住了自己,先是一僵跟著感激的笑道:“我沒事。”
懷雁松開手,朝梁歡看了眼,站到梁歡背后,她心底有些疑惑,怎么姑娘要她看著黃姨娘,但凡黃姨娘有摔倒的跡象就立刻扶住她。
張氏懶的理會黃姨娘跌還是沒跌,最好是摔死這賤人,上了前過了月洞門往二門那去了,梁歡跟在張氏身后,母女二人身形消失在紫薇花叢掩映的小青磚墻外。
黃姨娘在原地站了會,才咬著唇慢吞吞回了自己屋子。
天氣太熱,梁歡從馬車上下來,就是一身的汗,淺藍金錦坦領后面洇濕了一層,貼在后背心。
張氏見小女兒熱的滿頭是汗,愛憐的給她擦了額上的汗,又將梁歡脖子里的瓔珞帶齊整了,牽著小女兒軟乎乎的小手進了廟。
知客僧見是郡公府的家眷,來之前也沒使人提前來打點,忙遣了小僧上前迎了張氏等人進了主殿,張氏來的貿然,就是尋常祈福,不想勞師動眾,讓那些個僧人下去了,拉著梁歡跪在寶殿內,雙手合十閉眼祈福。
梁歡學著她母親跪在蒲團上,低頭默念,她不知道母親求的什么,她自己是來謝過各路神明,不曉得哪一方的神明看不下去,讓她死而復生,梁歡在心底默念許下宏愿,回去后必將沐手抄佛經。
張氏跪了會,就去后面求簽,梁歡乖乖的在一邊等著,張氏求的是兩個女兒的姻緣,還有梁霄的文昌運。
梁晨已經訂婚,許給翰林院孫學士的嫡子孫俊林,是門好親,孫俊林去年過了發解試,中了解元,前途不可限量,張氏尤為滿意這個女婿,旁的人還想著榜下捉婿,她的女婿都中了解元。
張氏算的不是梁晨的姻緣,是梁歡的,梁歡在旁聽著,突地心口泛苦,不想聽下去,跟方媽媽說了聲,提著裙子走到外面去了,這廟中常年香火煙熏的,哪哪都的一股子檀香味,梁歡揉揉鼻子,找了個地方坐下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