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大人,譚大人?”穆敬荑講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味道有些怪,不禁蹙了蹙眉。
她轉頭看向譚縣令,想問問有沒有不明白的地方,好再講清楚些,結果卻見對方雙眼出神,直愣愣的望著自己。
“啊,啊?”譚榮光猛然見眼前一只纖柔小手左右搖晃,阻了視線,下意識伸手去抓,卻沒有捉到。
再次眨眼,才恍然看清眼前情景,陡然紅了臉。
“呃...說到哪兒了?”
穆敬荑無奈嘆了口氣,放下帷帽上的薄紗,垂頭指著畫上標注的點兒,再次解釋起來。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她的嗓子已有些沙啞了,譚縣令總算點了點頭。“穆小姐講的,本官聽懂了,只是實行起來有些困難。
大伙兒長期食不果腹,哪有那么好的體力去當河工,恐怕......難啊!”
穆敬荑也明白這里的難為之處,可若從外地招人,花費上又負擔不起。
突然她抬頭瞥見北屋房山處有個竹架子,架子上晾了不少半干的大葉子。
“請問那些是菜嗎?”她伸手指了下那個方向。
譚榮光有些不明所以,剛剛還談論修堰壩的事,怎么轉眼兒就問起菜葉了。“穆小姐是餓了嗎?”他抬頭看了下日陽,喃喃道:“好像是快落山了......甘虎!”
“哎哎,譚大人,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想問問那處晾曬的是什么菜蔬!”穆敬荑連忙攔阻。
“你問那個做什么?那東西不是菜,也不值錢,是為了除蟲的,我們這里漫山遍野都是。”譚榮光詫異地看著她。
“歐?”穆敬荑立時笑了起來,起身走到架子處,拿起一摞葉子放到鼻端聞了聞,心下大喜。
轉頭沖譚縣令揮了揮手里的葉子:“不用擔心了,只要這也葉子足夠多,咱們的堤壩就修得成!”
“穆小姐這是何意?逐穢是為莊稼驅蟲的,與堤壩有何干系?”
“大人只管將這漫山遍野的逐穢葉子運送過來,交與我,我來出雇傭河工的錢。年年都可如此,直至堰壩修完。”穆敬荑握著那葉子,仿佛那是金疙瘩一般寶貝。
夕瑤看的奇怪,知道自家小姐不會無的放矢,于是幫腔兒道:“縣令大人是此處的父母官,若想百姓富起來,自然要先解決旱澇問題。
我家小姐一向心善,也知咱們堰州貧困,若指著府衙出銀子修河道,定是難事。為了造福一方百姓,她若要出手相幫,也只能想著法兒幫大伙尋出路了。
您所謂的逐穢雖不是金貴物事,卻是這里為數不多的特產,能換點兒銀錢就換點兒銀錢,總不能讓我家小姐光往里賠銀子不是?”
穆敬荑放下煙葉,問道:“不知此處可有客棧?”
譚榮光剛回過神兒,聞言搖搖頭:“都知堰州窮困,哪會有外人來,開客棧給誰住啊?姑娘若不嫌棄,還請將就將就,住在這后院茅草房里,我搬到衙門書房去。”
“誒,那甘虎呢?他住哪里?”夕瑤道。
“他是本地人,家中還有老娘,不在這里住。我孤家寡人一個,還未成家,住哪兒都一樣。”
“這......”夕瑤看向穆敬荑,一臉為難。
“唉,入鄉隨俗吧!”穆敬荑看了眼低矮的茅草房,暗自嘆了口氣,這日子真是越混越慘了。
譚榮光見她應下,沒來由的歡喜起來,對于剛剛所說的收集逐穢葉子之事,立時上心不少。一邊招呼甘虎幫他搬家當騰屋,一邊琢磨著明日該怎么召集百姓去采逐穢葉子。
當晚,穆敬荑主仆倆就住在了后院的茅草房里。
所幸這位譚大人是個愛干凈的,屋中并無異味,家具用物雖簡單到不能再簡單,卻擦得一塵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