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望到高高的龍椅上一抹黑紅色身影,頎長的身形端正坐著,手中握著個不知名的物件兒,似乎是在把玩兒。
“民婦穆敬荑拜見陛下,陛下萬歲......”
“你非要如此說來惡心我嗎?”夙帝猛一拍桌案,蹭的站起身來。
穆敬荑跪到一半兒,被驚了下,動作有些遲緩,再眨眼,那抹黑紅色已到了近前,雙手被扶住,再也跪不下去。
“陛下,這于理不合!”她不敢抬頭。
自從知曉登基為帝的六皇子就是當初的劉公子,整個世界仿佛都崩塌了。
曾經的他是個溫文爾雅,說話如細雨清風的恬淡公子,即使雙腿殘疾,行動不便,仍能為初次見面的她仗義執言,討要說法,總是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
是當初的劉赟,一步步將她拉進了被保護的角落,在她即將適應時卻又以那樣悲愴的形象離開。
那份愛而不得與歉疚之心深深撅住了她,痛苦不能自拔。她努力賺錢,拼命讓自己忙碌起來,借以麻痹自我。被屢屢催婚之時也從未對婚姻抱有希望,腦中只想著應付差事,或者借以宣傳店鋪生意。
但事實往往與想象有著天壤之別,遇到何睿勍后,她見到了對方的惡,一個她死都不愿相信的另一面。
劉赟是壞人,是個殺人不眨眼,一切事情都要處心積慮算計好才出手的人。他的每一步都有目的,無利不起早,包括對她。堰州壩的功勞被他搶去了大半,據說當時先帝有心封賞穆家,都是他在各種阻攔。
那層偽善的面紗一旦揭開,她再也不會覺得遺憾,再也沒有不舍,那份被欺騙后的憤怒令她開始竭盡全力與何睿勍反擊。
白日經商,夜晚巡查關于劉赟的線索,直到漸漸接近真相,得知那位素未謀面的六皇子就是當初的劉赟。
那是封后大典半月后,她莫名的失落。對手太強,亦或是再難相見,夜難眠。
后來,她放下了。身邊有個風趣幽默的人,日常各種耍賴癡纏,給的溫暖太多,將她的心都猜透了。
于是,她開始一心一意對何睿勍好,不想再錯過。與他成婚,發誓要幸福一輩子,白首不相離。
可眼前這個人,聲音里為何會透著哀傷,為什么會憤怒?
穆敬荑下意識向后躲,擺脫了對方的手,卻仍舊低垂著頭。
夙帝冷笑:“聽說你與那道士成婚了?”
穆敬荑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是道士!”
“呵,看來你倆也沒那么好嘛,他竟然連這都未告訴你!唉,人心隔肚皮啊!”夙帝暼她一眼,轉身坐回到龍椅之上。
“你又是從何得知的?”問完,穆敬荑又覺得自己有點兒傻,遂站直身子說起了正事。“陛下千里迢迢派人去云州,不會只為與我說這些吧?”
夙帝表情一滯,態度逐漸溫和:“自然不是!昔日一別,我也是迫不得已,沒成想再次見面卻成了如此模樣。”
穆敬荑并未應聲,只站在原地聽著。
“說起來,咱們相識一場,多少有些情分在,你幫過我,我也幫過你,這樣也算朋友吧!”他抬起頭,目光灼灼的望向她。
“呃……”穆敬荑不知該怎么回答,對方似乎并沒有惡意,若是張口一通懟,會不會惹火了他,反而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