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完成交接了的城衛軍從城西回到了城南。
這些城衛軍并未馬上回到駐地,而是在一條巷口的避風處紛紛團坐了下來。
一堆火生了起來。
一些冷饃、干餅之類的吃食放在了火邊炙烤起來。
四周地上萎靡的草葉上凝滿了細細的露水,黑藍色的天幕中懸掛著幾顆看起來格外耀眼的寒星。
這場景倒是很容易讓人生出荒涼而又蕭瑟的錯覺來,尤其是他們這些行軍打仗,多年前游走在秦國邊境拋頭顱灑熱血的邊軍。曾經也是歷經生死大戰,之后疲倦困頓,卻又不得不時時提防可能會偷襲的敵軍,唯有這天亮入睡前的一些暖烘烘的吃食聊以慰藉。
很多習慣難以改變,而保守這樣的習慣,也容易讓這些老軍感到安穩,感到又一天平安過去。
火堆旁邊丟著一些干柴和老木樁,一個兩鬢有些花白的男子一屁股坐了下來,靠在一根老木樁上。
“老韓,你怎么也過來了?”蹲在火堆邊另一個城衛軍又添了兩根柴火,抬頭看著剛坐下的男人。那被喚作老韓的男人是他們這一隊人的頭兒,管的人不多,也就是他們十人的小隊。最近因為布市那邊也鬧騰起來,導致巡邏的力度也加大了不少,城衛軍這邊把他抽調了過去,大約是生怕布市那邊有修行者突然交手,其余那些人處事經驗不足,生怕壞事。
“我怎么就不能過來了?就你們烤火,我在城門下蹲著受凍,你咋想的?”姓韓的漢子捏了個土疙瘩朝著那跟他說話的漢子丟了過去,隨后又撿了兩根柴火架在火上。火堆“噼里啪啦”地炸開,火星竄得很高,將蹲在火堆邊的幾人臉上照出了一片通紅。老韓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寥寥星辰道,“媽的,這鬼天氣,怎么還這么冷。”
“這哪是天氣冷,明明是心冷。”剛剛枕在木頭上的一名城衛軍翻了個身坐起來,隨手舒展了一下身子骨,搖頭道,“以前在邊軍,那個時候雖然苦,但是哪有現在這么亂。以前拼死拼活,還知道為誰送命,敵人是誰。現在回到長陵,明明沒有戰事,偏生還過出了兵荒馬亂的感覺……”
“誰說不是,前段時間一通折騰,要我們兄弟去魚市守著,本以為是要干什么大事,結果卻是站在一邊看著長陵街市那群江湖人物在魚市打打
(本章未完,請翻頁)
砸砸,我們就是給人充個門面……”蹲在火堆邊的漢子伸手搓了一把臉,打了個哈欠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可別在這瞎說。”老韓扭頭看了一眼人影稀疏的城門口,除了幾個守在那里,站的跟門神似得的衛兵外,只剩下一派木刺攔截在城門外。確認沒有其他人后,他才扭頭道,“你小子根本就不懂長陵城里的彎彎繞繞,你知道街市那群江湖人為什么非得跟魚市那邊死磕嗎?”
“我聽說好像是什么膠東郡……”枕在木頭上的那漢子笑了笑,“那個膠東郡不就是靠在我們長陵賣咸魚發家的嗎?我還真想不明白,為什么夜梟要浪費時間在這么一群上不了臺面的人身上?”
老韓輕輕啐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分外嫌棄,拿著手里的木棍敲在躺姿妖嬈的漢子身上,精明的眼睛咕嚕嚕地轉了一圈:“就你們這不長腦子的東西才覺得膠東郡是上不了臺面的邊地寒門。大秦長陵雖然擁有天下最多富賈商戶,但是連年征戰,平常人家大多都還是過得緊緊巴巴的,你看不起人家膠東郡的咸魚,但是人咸魚賣到了秦國各地,成為平常人家裹覆充饑首選之物。你有沒有想過就這一點他們膠東郡能賺多少……”
“膠東郡就是個小地方,那么大點地兒,就算賺得多有什么用?要權沒權,要高手沒高手,能折騰出多大動靜來。長陵這些權貴就是吃飽了撐的,日日疑心,總擔心別人把他們嘴里的肉給叼走了。”那枕在木頭上的漢子據理力爭。
“嘿,你這小子,高見哈!”老韓笑看著他,那漢子抓了抓后腦勺,笑瞇瞇道,“過獎……”
“過獎個鬼!”老韓抬腳踹了他一下,嗤之以鼻道,“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如果長陵這些權貴不居安思危,眼光不長遠一點,看到膠東郡的威脅,他們這百年基業早就不復存在了。你以為人人跟你一樣,事到臨頭才開始著急上火?膠東郡雖然偏遠,但人就是有錢,你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