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昨日在城門口看見災民之后,奢奴發現自家少君沉默了很久。雖說以往少君也是少言寡語,但有的時候還是會問他一些事情,昨日回府之后則是徹底的沉默,連晚膳也沒有用。
這讓奢奴不免有些擔心,遂上前敲響了正房門。
“少君,可要用些膳食?”
少頃,房中傳來一道聲音。
“進來吧。”
得到允許,奢奴推門而入。
只見自家少君跪坐矮幾之后,矮幾上的青銅燈芯已經燃盡,屋內彌漫著火燭膩氣。
“今日還是封城嗎?”
第一句話問的奢奴就有些無語,這封不封城,對他們來說都不會有半點影響,何必執著關心那些災民呢。心里這般想著,奢奴恭敬道:“是,今日庖廚采買回來,聽城中百姓言還在封城。而且......”
說到此處,他顯的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
“而且什么?”聶嗣抬起疲憊的眼眸,看向奢奴。
“而且張縣君下了嚴令,禁止開城救濟災民。”
聶嗣攥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一絲憤懣。
“如此下去,那些災民豈不是會死無葬身之地么。”
若說同情心,聶嗣是有的,升級到‘大愛’的程度,他是沒有的。只是他接受不了這種無視災民,甚至鎮壓災民的舉措。
他只是和常人有著一樣的惻隱之心。
不說你怎么樣賑濟災民,可是最起碼也要給他們一塊安置的地方,一口稀粥,如此也是好的。
可是丹水縣令呢,竟然命軍卒以刀劍之厲,逼退災民,甚至射殺災民以筑威。
聶嗣自認為自己不是上古圣賢,心中也無何等大愛,可眼見國人受難而視若無睹,甚至加以驅趕,這讓他怎么可能心無波動。
奢奴趕忙勸慰道:“少君,這些事情自有縣君思慮,不是我們該管的。更何況此處乃是丹水,有些事情,不可為啊。”
“依你的意思,若是在櫟陽,我就可以管了?”聶嗣反問。
奢奴微微遲疑,旋即頷首。
這番表態,頓時讓聶嗣一楞。他只是隨口一說而已,類似不輕不重的‘還嘴’,沒想到奢奴給了他意外的答復。
腦子里面閃過華陽郡、櫟陽等等片段,聶嗣輕輕嘆氣。細較起來,他外出進學,離家已一年有余了。
便在此時,一名仆從匆匆走到正房門口,朝著里面朗聲道:“少君,丹水書院來人請見。”
這個時候來人,難道是通知不用去進學了?
此刻,他心中并無半點不用上學的喜悅。
“請他去聽房,吾馬上就到。”
“唯。”
丹水書院來的人聶嗣認識,正是書院中服侍夫子的護衛之一,名喚‘谷廬’。
“見過聶君。”谷廬見到聶嗣,當即抱拳一禮。
“谷兄客氣,請坐。”
“不了。”拒絕了聶嗣的邀請,谷廬道:“此番,在下奉夫子之命前來,乃是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