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一計。”
“何計?”聶嗣追問。
荀胤看向公羊瑜。
“不過,卻是兩敗俱傷之策。”公羊瑜輕輕摩擦著腰上酒壺,“眼下災民已無生路,不如魚死網破,讓災民入丹水城......搶糧!”
“不可!”荀胤立即打斷,“這算什么計策,這是讓災民去送死!”
罕見的,公羊瑜沒有反駁荀胤。
“伯異是打算,借災民暴動,引起朝廷重視,進而賑災?”聶嗣猜測道。
“這是下策!”荀胤接過話,言道:“先前丹水縣尉的所作所為你們都知曉,若是百姓暴動,不僅會死傷慘重,更會被丹水縣令借口災民鬧事,欲蓋彌彰,私下鎮壓!”
公羊瑜輕輕笑了笑,轉而看著荀胤。
“思然,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么。朝廷根本沒打算賑災,水災發生至今,已有月余,災民流經數縣,朝廷不可能得不到消息,丹水縣令敢下令射殺災民,或許是朝廷授意的也說不準。”
“胡......胡說。”荀胤語氣信心十分不足,旋即,他又質疑道:“既然如此,你讓災民入城搶糧,不是讓災民去送死么!”
聶嗣也疑惑的看著公羊瑜,如果朝廷真的暗中授意丹水縣令鎮壓災民,那提議災民暴動,不就是讓災民去送死么。
“不搶一定會死,搶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呢。”公羊瑜意味深長的看著聶嗣二人。
荀胤咽了咽口水,不停搖頭。
“伯異,此等悖言,日后少言!”
聶嗣聽了也是倒吸口冷氣,好家伙,公羊瑜這是在搞事啊。
可不知為什么,他沒有像荀胤那樣嚴詞反對。甚至,他心底竟然隱隱支持公羊瑜的想法。
是了,他可不是從前的‘聶嗣’啊。
公羊瑜將聶嗣遲疑的臉色盡收眼簾,沒有說什么,只是轉身離去,留下一句話。
“吾要去看看人世悲苦,此等壯麗場景,可遇而不可求啊。”
聶嗣分不清公羊瑜的語氣到底是‘悲傷’,還是‘解脫’,亦或者是‘嘲諷’。
“難道,真的沒辦法了么?”荀胤喃喃自問,心底的悲傷和憤怒卻是怎么也無法在臉上掩蓋。
盡管公羊瑜說話很不中聽,可事實擺在眼前,讓人無力又無奈。
聶嗣拍了拍荀胤肩膀,安慰道:“吾等已經盡力了。”
這話,像是安慰荀胤,又像是自我暗示,安慰他自己。
他既沒有特別悲傷,也沒有特別的憤怒。
沒有特別悲傷,那是因為他不是心懷蒼生的大愛之人,況且,他自認為自己已經很盡力了。
他對得起自己的心。
沒有特別悲傷,那是因為他和荀胤不一樣。他不是從前的‘聶嗣’,他對所謂的朝廷,沒有抱著期待。
朝廷讓人失望,讓他心涼,可卻達不到讓他在‘飽含期待而后失望’的憤怒。
好像,心變得復雜了。
視線虛化,聶嗣一時間有些弄不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