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聶嗣一切收拾妥當,坐上馬車,準備離開丹水。同行的還有小老表宋圭,相比較聶嗣的馬車里面裝的是竹簡、帛書一類,宋氏的商隊,則裝著丹水的特產以及價值不菲的金銀等器物。
倆人同乘一輛馬車,周圍護衛持刀攜棍,騎馬護衛左右。
“你這次過來,獲利幾何?”
閑著也是無事,聶嗣便與宋圭隨意聊了起來。
“大兄,這丹水城能有何利益。我若走一趟塞外,那才是巨利。”宋圭說著,語氣中全是對丹水的不屑。在聶嗣看來,有一股‘城里人’看‘鄉巴佬’的口氣。
“塞外啊,你且與我說說見聞。”聶嗣放下手中竹簡,饒有興趣的看著宋圭。
說起塞外,宋圭可是不困,張口就來。
由于雍州位于九州之西,故而商賈大都與白狄和極西異國有所交流。白狄的牛、羊、馬、極西諸國的寶石,鮮果,植物。兩者乃是宋氏行商的大利所在。相對的,酆朝的草藥、金銀器物、絹、帛、絲、繡、錦等物,則備受白狄和極西諸國的偏愛。
正如宋圭自己說的那樣,一年走一次塞外,賺的錢是向東方各州行商的數倍。
“季玉,你且與我說說那白狄之事。”
“白狄啊,傳聞此族貌似也是上古帝王之裔。不過其民,入夷狄,則夷狄之,目前不尊王化,不識禮數,披發左衽。這幾年,更是越發囂張,屢次攻打隴關,進入秦、雍二州劫掠。”宋圭敘述道。
“朝廷不管么?”聶嗣蹙眉。
“管?”宋圭頓時奇怪的看著大兄,眼神有些陌生,“大兄,你不記得了么,朝廷在面對白狄的時候,從來都是輸多贏少,自先帝之時,甚至丟掉了雍州以北的大部分土地。”
聶嗣的話,讓他感到很奇怪。別人不清楚白狄,但是他們雍州人能不清楚白狄么,大兄怎么有些奇怪?
“季玉,我記得這些,只是感到失望罷了。”聶嗣心底閃過一絲小慌,旋即鎮定道:“災民之事,朝廷不聞不問。白狄之患,屢戰屢敗,唉!”
聞言,宋圭釋然。想來大兄近來為了災民之事殫精竭慮,有所遺忘吧。
“大兄,災民之事與白狄之患,皆乃朝廷之事,我們不過一介白衣,思之無用。”
聶嗣沒說話,只是緩緩閉上眼睛。
心中,卻是慢慢地警惕起來。回到雍州之后,面對還未見過面的‘母親’,‘親族子弟’,看來要少言寡語,多看多學。
雖然他不擔心有人能識破他的身份,可是他也不想因為‘聶嗣’的前后反差過大,引起旁人奇怪。
見大兄似乎不愿意繼續談論這件事情,宋圭便轉移話題道:“大兄,昨日我去交代事宜,聽手下一名掌事說起了賈府的趣事,貌似和那位死去的賈璠有聯系。”
“何事?”聶嗣睜開眼。
“聽說,那賈璠因為忍受不了其婦與他人茍且,遂暴起殺人,傷了賈婦的情郎。所謂瘋魔之說,不過是賈府對外的說辭罷了。”宋圭一臉的八卦。
聶嗣并沒有顯得很意外,賈璠最終的遺言以及他的遭遇,讓聶嗣大致猜到賈璠經歷了什么。
對此,聶嗣也沒什么評價。如果換做是他,這種事情早就做了,不會忍受這么長時間。
馬車出了東門,縣尉見是商隊,并沒有加以阻攔,旋即放行。不久之后,馬車在一對母子面前停下。
聶嗣下了馬車,見欒冗背著包裹,攙扶其母。
“明公。”欒冗抱拳,“某微末之軀,還請明公不棄。”
他想了很久,繼續留在丹水,亦或是四處流浪,都不可能保證老母的性命。他倒是有一身力氣,不怕餓死。可是老母親年事已高,已經不能再折騰下去。
對聶嗣,他雖然不甚了解。但是聽其言,觀其行,他個人還是比較欣賞的。再者,此人出身雍州。相比較荊州的混亂,前往雍州顯然更安全。
至于成為聶嗣的護衛,這不丟人,朝廷對他們這些平民百姓不聞不問,為了活命,值得他做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