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朝嘉德五年九月。
博望城緊靠南陽國的郡治宛縣,自身其實并不發達,因為大量的人才都涌向宛縣,博望這個地方,反倒是快變成了宛縣的副城。但是不管怎么說,宛縣就在它周圍,這個地方人煙還是較為繁密的。不過那是以前的事情,自從荊州水患開始,南陽國就是重災區,博望自然也逃不了。
現在,博望縣的人煙已經非常罕見,聶嗣等人一路上行軍,看見的鄉里村落極其稀少。偶爾見到一些人,大都是一些雙目無神的平民百姓。他們撐過了水患,沒想到接下來還要遭受兵災。
崇侯翊率軍外出察看敵軍哨騎的時候,帶回來一個老人。
“將軍,這個人在路上昏迷,末將見他還沒有斷氣,自作主張將他帶了回來。”
老人此時已經蘇醒,聶嗣讓人給他些吃食和清水。
“老人家放心,我們是朝廷的人,不會害你。”藺珀柔聲道。
“朝廷的人?”老人一開始非常的警惕,聽見藺珀說自己是朝廷的人,下意識問道:“朝廷還管我們南陽人么?”
聞言,藺珀頓時沉默。
荊州之亂,從去歲三月開始,一直到今歲六月,朝廷才打算派兵前來平定。
聶嗣道:“南陽百姓,亦是國人,同為陛下子民,朝廷自然不會置之不理。”
“那你們,為什么不早點過來。”老人冷漠道:“為什么要等反賊把村里的男人都抓走,女人都搶光,你們才來。”
這個問題,聶嗣沒法回答他。因為太復雜,說了這個老人也聽不懂。
經過一番交流之后,他們知道這個老人是博望東北方向,故劉村的人。從嘉德四年開始,他們一個村的人就和大部分荊州百姓一樣,開始多災多難。
到亂兵進村,兵災徹底毀掉了村子。
聶嗣讓人將老人帶下去照顧,等他們破了博望,便將其放走。
“伯繼,如此情形,南陽只怕十室九空。”藺珀憂心忡忡。
聶嗣頷首,分析道:“荊州水患,朝廷沒有賑災,一部分人流落他鄉,一部分人死于水患。后義陽王造反,又強行征兵,南陽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
其實,聶嗣還有一句話沒說。
那就是,剛剛那個老人從頭到尾沒有怨恨過朝廷為什么不救他們,甚至態度也是趨近于冷漠。這種情況才最可怕,如果這只是個例還好,倘若南陽甚至荊州的百姓都這么想.........那才讓人不寒而栗。
藺珀道:“待荊州平復,希望朝廷好好治理此地,安撫百姓。”
能做到嗎?
聶嗣覺得很難,現在的朝廷,不壓榨百姓就已經算是寬容了。要知道,這一次他們十萬新軍能順利出征,所有的軍資糧餉都是從百姓頭上取來的。
而且,聶嗣很清楚,打完義陽王不意味著事情結束,而是剛剛開始。朝廷要用錢的地方太多,可是能收錢的地方太少。
便在此時,一騎飛奔而來,至近前,哨騎翻身下馬,稟報道:“將軍,欒將軍已經攻下博望!”
聞言,聶嗣淡然一笑,絲毫不意外。博望城本就易攻,且城中又沒有多少兵馬,拿下是很正常的事情。
“城中情況如何?”
“回將軍,一切順利,欒將軍正在掃除城中暴亂。”
“好,傳令下去,我們準備入城!”聶嗣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