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祁氏兄弟啞口無言。
不論怎么看,天子這事做的都不合理,甚至是有失道德水準。倘若藺氏淑女沒有婚配在身,天子當然可以娶走。可是在明知道藺氏和聶氏有婚約的情況下,天子還是強娶藺氏淑女,這就有點欺負人,甚至是蔑視人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祁粲先是一嘆,旋即問道:“如此,伯繼不打算支持天子奪回大權嗎?”
聞言,聶嗣一笑,言道:“子宣,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先告訴你一個情況。”
“請伯繼言明。”
“這次朝廷雖然剿滅義陽王,平定荊州。但荊州遭遇水患,朝廷沒有能力賑災,且又為叛賊占據,百信苦不堪言。朝廷十萬新軍,軍械錢糧輜重,皆是向百姓征收稅賦所得。在此之前,為了應對西北白狄之危害,朝廷已經征收稅賦一次。加上十萬新軍所征收之稅賦,已經是第二次。”
“且,此次不僅是荊州遭重,豫州九月以前滴雨未落,莊稼多有旱死。九月以后,豫州大雨不歇,當時正值秋糧成熟之際,可以想見這次豫州遭受水旱雙災,百姓生活又將會如何困苦。”
“沛王與巨鹿王環視在側,白狄與肅慎欲荼毒九州賊心不死,朝廷四面皆敵,一旦動兵,兵馬錢糧之資必將落在百姓頭上。子宣,你也是熟讀圣賢書之人,如此情況,循環往復,會如何?”
隨著聶嗣的聲音落下,祁粲與祁咎渾身直冒冷汗。他們當然知道會怎么樣。
如今荊、豫二州災害不斷,朝廷又數次向各地征收稅賦,百姓苦不堪言,一旦百姓無法擔負朝廷肆無忌憚的索取的時候,屆時將會天下大亂!
聶嗣望著屋外的白云,幽幽的說道:“現在不是天子能不能奪回朝政大權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穩住九州的問題。如果這個時候朝廷內部互生齟齬,不用巨鹿王和沛王動手,這天下就得拱手想讓。”
現在基本上是個死局,忠于天子的聰明人自然很清楚眼下的情況,所以非常難受。大司馬等人同樣不好受,別看他們大權在握,但實際上他們要思考的問題太多。既要和內部人斗,又要和外部威脅相斗。
總之,沒有誰是輕松的。
聶嗣覺得自己現在閑在家里面當宅男沒什么不好,以大司馬對兵權的重視,他是不可能走正規渠道掌握兵權的。而且,他一旦徹底投向大司馬,可以想見,在未來的平叛戰爭之中,他將會變成大司馬掃滅天下反賊的工具。
他能得到什么?
答案是什么也沒有,或許名望算一回事。但是他現在已有不俗的名望,完全沒必要繼續折磨自己,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他的根基,不是雒陽。
良久之后,祁粲方才失神道:“朝廷,竟已至此?”
聶嗣道:“你久在河東,沒有去荊州和豫州走走。我可以告訴你們,現在荊、豫二州猶如烈火烹油。朝廷若是不賑災,不撫民,情況只會更加糜爛。”
朝廷會賑災嗎?
答案是不可能賑災!
現在沛王和巨鹿王謀反在即,朝廷的錢糧全都在囤聚,準備招募士兵,打造軍械,囤積糧草。同時,西北長城軍團和北疆軍團兩個方面,都是朝廷在供應錢糧。
如今的情況,朝廷哪里還有多余的錢來賑災?
說句不好聽的,朝廷沒有從荊、豫二州索取錢糧,那就已經算是十分仁心愛民!
祁咎迅速整理思緒,看向聶嗣,“伯繼,倘若那一天到來,你欲何為?”
聞言,聶嗣一笑,“我當然是回家種田了。”
祁氏兄弟頓時一楞。
便在此時,韓伯聲音在外響起。
“少君,外面有一人自稱少君舊識,名叫徐庸,求見少君。”
徐庸?
那個鑄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