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有道理,我這就去召集各縣的縣令。”說完,聶績翻身上馬,帶著一大群人離去。
聶嗣看著面前的場景,眸光中充斥著憂慮。他本以為應付了朝廷那邊,櫟陽便能夠安定下來,櫟陽的百姓也能繼續老實種田,可是蝗災的到來卻讓他憂心不已。眼下新糧還未完全入庫,這一大波蝗災必然會給櫟陽帶來不小的災難。
事實證明他的擔憂完全合理,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鋪天蓋地的蝗蟲穿過雍州,將大片沒有來得及收割的粟糧毀壞殆盡,一絲一毫也沒有留給他們。
看著滿田的狼藉,聶嗣第一次感受到大自然帶來的恐懼。這根本不是人類能抗衡的災難,他消滅蝗蟲的法子在龐大的數量面前只有杯水車薪的作用。
“縣君,櫟陽各地損失已經統計完畢。較之往年,這一次我們損失慘重。各鄉、里、村、什、伍大量減產,有些地方的百姓拜蝗神沒有按照我們的要求去消滅蝗蟲,顆粒無收。近渭河、霸水一帶,多處上田被蝗蟲吃得干干凈凈,減產超過五成,此外.........”
縣中倉曹在聶嗣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各地情況,聶嗣眉頭越來越皺,最后干脆扭成了麻花。
倉曹說了一大堆,總結而言就是這次櫟陽的損失較之往年在六成左右。
六成!
這可不是說大家平均各家各戶都損失了六成糧食,這只是一個總體的損失。分散到各家各戶,百姓肯定更加慘重。因為櫟陽大戶在總體上占據了近乎八成以上的比例。
“各地糧食收割的如何了?”
“回縣君話,基本上已經全部收割完畢。但其實大部分都已被蝗蟲毀壞,百姓如今正在田間撿剩糧。”
在聶嗣的不遠處,各家各戶的百姓帶著孩子在坑坑洼洼的田地里面尋找蝗蟲吃剩下的糧食。一兩個小童抱著糧桿在田間撒歡,大人們則滿臉愁容,不少人甚至在低聲啜泣。
蝗蟲過境,寸草不生。他們根本撿不到什么,有嚴重的地方,甚至連枯草都被吃干殆盡。
這場巨大的蝗災,自豫州而始,一路向西,呈現扇形擴散的蝗災席卷荊州北部、司州南部、雍州全境、秦、梁二州部分地區。蝗災的大部分力量都在荊、司、雍三州用盡,到了秦、梁二州,其實沒有多大的危害。
龐痤的五萬大軍自義陽國而出,一路向東,進入汝南,駐扎在南頓,蓄勢待發,準備一舉將梁國叛賊王崇贊殲滅在此。可是突如其來的蝗災卻讓龐痤陷入害怕之中,因為這一場蝗災無疑會催生更多的流民出現。此消彼長,叛軍的兵力怕是會急劇上升。
故,為避免深陷泥潭,龐痤決定避免消耗戰,改成閃擊戰。蝗災爆發的次日,他率領大軍直擊豫州大城陳縣!
陳縣曾是豫州州治所在,大城之地。此城三面環湖,唯有向西一面沒有湖泊,那也是唯一的進城坦途。王崇贊自梁國起兵造反,第一目標就是打下陳縣作為大本營。
陳縣三面皆為水道,沒有水的西面,南北最近距離接近半里。
龐痤勇猛,身先士卒率領麾下將士攻城,將王崇贊打得節節敗退還手無望。
眼見擋不住龐痤,王崇贊修書一封送往譙國,請呂信出手相助。
他和呂信背后的金主都是沛王,互相之間自然有聯系。更何況大家同為‘義軍’,自然要互相幫忙。
譙國、譙縣。
“老兄,這都火燒眉毛了,你怎么還有心思飲酒,方才將軍在堂中苦思退敵之策,你好歹也幫老兄一把。”十幾歲的青蔥少年,一身搶來的酆軍甲胄,掐著腰,無奈的看著門口的消瘦背影。
少年名叫王偃,幼而孤,身負勇武,為呂信看重,提拔為起義軍將領。
“龐痤軍攻勢兇猛,王崇贊已經抵擋不住,準備后撤,你說我們到底應不應該去接他?”
王偃走過去,看著臉色蒼白,下巴尖峭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