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接著一道的告急文書,先后擺放在趙無傷的案頭上。他早已冷靜如常,不復暴躁之狀。于他而言,今日的情形,早有預料,何須暴怒?
王頤、宰父粹二人亦是平靜如水。
“看樣子,已經走到盡頭。”趙無傷緩緩站起身。他一身虎鱗鎧在身,腰掛佩劍,一雙垂死之目,爆射最后的光芒。
“走吧,去看看。”
“愿隨大司馬!”王頤和宰父粹單膝下跪。
馬背騰躍,昔日的中陽大街,今日的跑馬場,馬蹄踐踏的響聲不絕于耳。騎士們身著赤銀甲胄,手握長槍,緊緊護衛著隊伍中間的主公聶嗣。赤底銀麒麟旗隨勁風而獵獵作響,煙塵在大地上肆意席卷而起。
忽然,幾名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聯軍游卒,因搶奪一箱子的金餅在中陽大街上打鬧起來。箱子摔倒在地,金餅四散。
中陽門被破不過一個時辰前的事情,這些士卒應該是擅自離開隊伍的士卒,他們的目的是想要劫掠雒陽財物。
聶嗣眼眸冰冷,仿若沒有看見,但是他左右的騎士們卻緩緩將手中長槍舉起,緊跟著幾十支銀槍劃過數十步距離,從天而降,當場將那幾名游卒扎死。
連慘叫都沒有叫出來。
戰馬奔騰,呼嘯而過,一支支銀槍先后被拔起,回到他們主人手中。那幾具尸體遭受戰馬踐踏,金餅更是直接被人無視。
“嘖,這才是聶嗣的實力啊。”
不遠處,夏陽悌緊追而來。他目睹方才那些騎士的手速,不由得心生感慨。
“看見了么,這才是真正的軍隊,這才是真正的精銳。這十一路義軍之中,能與聶嗣麾下軍隊交手的,不過一手之數。”
范猷臉色非常不好看,因為他們的兗州軍這次破城以后,居然有些人也無視軍規,參與劫掠雒陽。他生氣不是因為劫掠,而是因為兗州軍松散的軍紀。
這一路上,他們見到不少雍州軍的士卒。相比較而言,雍州軍的軍紀比他們好上幾倍不止。
“主公,軍中規矩,確實要緊一緊。”
“唔。”夏陽悌點頭,旋即馬鞭落下,催動戰馬緊追聶嗣,他現在的第一目標還是找到聶嗣,其他的事情暫時往后。
不僅是夏陽悌在追聶嗣,陰休、西門靚、應預等人也在找聶嗣。
沒辦法,誰讓他是第一個打進雒陽的。而且聶嗣的目標是大司馬趙無傷,于情于理,他們都必須過去助陣。
一路疾馳,一炷香時間后,聶嗣等十一路義軍在中陽大街的后半段找到趙無傷。
轟隆隆!
空中電閃雷鳴,傾盆大雨落在雒陽的每一處。似乎,老天要替雒陽的百姓哭一哭。
雙方人馬,隔著三十步的距離對峙,視線之中除卻人影,便是飄灑的雨滴。
戰馬不安的踢動四蹄,搖晃著腦袋。
趙無傷一抹臉上汗水,馭馬走出陣列,看著對面也同時走出陣列的聶嗣。
“爾父爾祖,皆乃酆室之臣,爾為何要反天子!”
雨水滲過鐵盔,遮住視線。聶嗣一抹水漬,看著趙無傷,眼神之中充滿冷漠。
“趙無傷,你把持兵權數十載,可曾想過自己是天子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