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引得今日吳家事閉后,凡是得了干蘑銀錢的人家,都帶著菜筐來了左家。
人情厚重、講究面子的婦人,有給左家送來干豆角絲、茄子絲、辣椒絲,全是夏秋時節曬的干菜。
一般的,非要給白玉蘭留下幾顆大白菜、大蘿卜。
還有那種腌酸菜腌的早的人家,給撈了一大盆酸菜的。
至于家里本來挺困難的人家,也不白用朱興德給賣干蘑,會撈各式各樣的咸菜,有芥菜疙瘩,有蘿卜條子等等,一壇子能給撈出小半壇子送來。
即便有那種愛占小便宜的、平日里非常小氣的婦人,這次也很出乎白玉蘭的意料給送點大蔥、凍芹菜之類的。
莽子媳婦一邊當當當切菜,一邊說:“哎呀媽呀,西頭那桂花,多摳門個人,她還能給送點兒芹菜,真是太陽快打西邊出來了。剛才見到她拎兩土籃子來,一點兒不邪乎,我真瞅眼天。”
石九嫂子揭破桂花的真正目的,一邊用勺子舀酸菜白肉血腸里的湯,嘗嘗咸淡味兒,一邊回道:
“你當她是真舍得?回去備不住都會心疼的流血,下黑都得后悔的睡不著覺。她是惦記下回玉蘭妹子家里,誰再去賣酒,再幫她家賣干蘑。前一陣,那老娘們差點兒將咱寒山包了,那么大一座山,快成她家的了,往死里摟蘑菇背回家曬。”
比她還能干。
估計干蘑的存貨也比她家多。她那摳門老頭子串門回來說的。
石九嫂子這話不假,惹的在灶房做飯的婦人們全笑了。
是事實,但無所謂。
和白玉蘭交好的婦人們,都知道左家現在殷實了,更不會多計較。
連白玉蘭都發覺出來了。
她最近感覺好些以前能被氣半死的事情,眼下卻覺得沒有必要那么斤斤計較了。
有些閑氣,感覺生氣不值得。
就像大伙提到的那位桂花,以前桂花和吳婆子有那么兩年走的可近了,年輕的時候,罵她只會生仨丫頭就有那位桂花。
今兒桂花來了,拎兩土籃子,非要給拿那些菜,不要不要的,你推我搡好幾次,最后卻被桂花一把拽住胳膊:“你和我外道啥呀,咱姐倆誰跟誰呀”。
白玉蘭在旁邊看著聽著,心想:咱倆不熟。可面上卻忽然一笑,再沒了以前互相見面就恨不得吐口吐沫的針鋒相對。當然了,也沒有能和莽子媳婦和九嫂子的親近,只禮貌的說:“快回吧,這里真不用你,干活的可多啦,”送到大門口:“謝謝你送來的菜。”
白玉蘭認為娘說的對。
娘今早和吳婆子打完仗,勝利凱旋回來后就表示:這是最后一場戰役,往后再能不伸手就不伸手了,最好連罵人都少罵。
為自己的體面,更是為孩子們的體面。
別跟個潑婦似的,總為一些小事情糾纏,掉價。
娘說了,她要做富婆,不要做潑婦。
所以白玉蘭現在再面對像桂花這種以前互相吐口水的,自然而然就想起老娘的話。
總之,今日家里不但好些菜沒花錢,而且在宴請那么多人的情況下,居然一桌十個菜還夠用呢。
別看一家只給半壇子咸菜一筐菜的,擋不住村里好些家都出動了,這就成全了左家。
另外,來做客的,有些人也沒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