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不是過禮錢,只是給秀花出門一趟的零花。
這二十兩銀錢要是小媳婦們知道,恐怕會心理不平衡,好像她們還沒有老太太有身價似的。要是被左里正的兒媳婦們知曉,憨厚如左里正的大兒媳,恐怕心里也會很有意見。畢竟只是深接觸,還不是自家人,憑啥給零花養外人。在農村,沒聽說過只相處就給花錢的。
“又不是什么貴重的,不過是出趟遠門意思一下。給你就拿著,給親戚老姐妹我都花錢了呢,更何況花的還是你的。我也聽了你的話,在府城吃了不少好東西。帶著玉蘭和甜水下過四次館子,小館子大酒樓的,都進去點過菜,你瞧,花的就剩這幾兩銀錢了。”
這話讓左里正心里舒服不少。
尤其秀花承認會聽他的話。那個柔弱的語氣,說著用他的銀錢過嘴癮買吃喝,讓他很滿足。
“剩下的銀錢,你就收起來,下回……”
沒等左里正說完,秀花已經伸出了手,將銀錢硬塞進左里正襖子懷里。
她嘴上說是剩了沒幾兩,可她又不是花冤家的錢,其實剩下了一半還帶大拐彎兒。
一年到頭,農戶種一畝地去掉成本才能凈剩幾兩,咋可能大手大腳的花,她就是位普通老太婆,又沒花慣錢。
就這,秀花就已經認為自己很尿性了,拿人家的錢買禮物,又借花獻佛,還用左里正給的零花順手為姑爺左撇子買了兩個月量的止咳粉,咳咳。
本來想買半年的,后覺得玉蘭說的對,不如讓左撇子吃凍梨。等到天暖和了,新鮮梨下來了,包括左里正在內,到時候她可以他們熬梨汁。
將剩下銀錢塞好,秀花又順手給左里正的棉襖前襟抿了抿:“我可不要你剩下的銀錢,我可以吃、可以花點兒,收下這錢算怎么回事兒。”
為了不讓左里正磨嘰這個話題,秀花又推過去她買的各種保健粉,“聽人說,那些高門大戶里富家翁,都喝這些,對身體好,我就給你買了不少。咱喝著喝著指定會斷頓,不能像人家似的天天喝,但嘗嘗吧,活著一輩子,啥都試試味兒,能好一點是一點。”
“那你留著吧,我覺得喝你家水就不錯。”口感不一樣。
秀花尋思:你還挺識貨的。
今晚,好些人在屋里說話那陣,她就發現她家玉蘭是單獨給左里正泡的茶葉沫子。想必用的是神仙水。
“你那個是老頭喝的,人家我也給自己買了,我的是花粉。”
她給自己買了一小紙包,正如她勸左里正的那番話,尋思活一輩子也嘗嘗富婆們喝啥。
要是等到她能頓頓喝得起啊,家里搬進了那種大高門里,她怕她先死嘍。
這種小來小去的夢想,能圓就先圓上吧,先嘗嘗味兒。
左里正自是繼續嘟囔,怎么給他也特意買禮物了呢。
心想:咱家還處于想頓頓吃肉的階段,回頭卻給他買回來粉,讓他喝稀。這不就是亂花錢嘛。
要依他本心,他本是想讓秀花買件毛皮衣裳來著。去縣里,他見過富家太太穿那種帶毛領的棉襖。
卻沒想到,秀花全買的小物件,但他不會說出來買粉是敗家,他敗得起,也愿意慣著。將來他自己出手給買帶毛領的襖子穿。
且左里正那嘴角怎么也壓不住。
沒聽秀花說嘛,是惦記他天冷愛咳嗽才買的百合粉。可見平日里挺注意他啊。
這心里要多么有他,整個用熱乎胸腔捂著,才會連他多咳嗽幾聲都特別當回事兒。
左里正越細究越心熱,忽然伸出手,一把拽住秀花的胳膊。
秀花本來要回原位置坐著,這一薅給拽到跟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