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露白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難以置信地問了句,“你是說你愿意帶我去見你爸爸?”
“你干嘛開心得好像我要帶你去朝見皇上一樣,他就是個奇怪的小老頭而已。”
她被裴玄度的比喻逗笑,“什么呀,我當然是為了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過去而開心。”
裴玄度沉默了一會,問她,“露白,你說過去重要嗎?”
“重要,但也沒那么重要。”她歪著頭想了想,“我之后在微信上跟你討論這個問題吧,有些話太文縐縐,口頭實在說不出來。”
裴玄度還沒有完全搞清狀況,就被楊露白拉著站起來了。
“你快走吧,該聯系梁蕊就聯系梁蕊,該工作就工作好啦。”她一邊說著一邊把裴玄度往外推,“我一會兒要去趟公司,就算沒行程,也不能天天在家里窩著。”
他就這么被連推帶拽地請到了門口,想想也的確該回公司了,便沒有再耍賴要留下,騙了個吻就離開了。
電梯門在一樓打開,他走出去,口袋里的手機恰好震動。
把手機拿出來看,是楊露白發來的消息:過去重要,因為你的過去能讓我更完整地了解你、更清楚該怎么和現在的你相愛。但是過去也不重要,因為我并不會因為你在過去里做的事說的話而討厭你遠離你。所以,既重要也不重要。
他握著手機,半天沒想出該回復些什么,倒是楊露白又發來一句:你抬頭。
他便依言抬起頭,看見楊露白正在陽臺上朝他揮手道別。
屋子里有地暖,所以她穿著薄薄的衣服,難免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但是她還是站在那里,臉上掛著笑。
隔著這么遠的距離,裴玄度其實看不清楊露白的眼睛,但是他腦海里卻能夠補充出她的目光和表情,并不是他想象力有多豐富,而是那樣的神情他曾多次在她臉上找見過。
——堅定、溫柔、熱烈、勇敢。
她配得上所有美好的詞語。
他記起《先知》劇組要從新疆返回內地的那天,唐思潔站在天臺上對他表白,那天的風也很大,他看著倔強要把話說完的唐思潔,想起高中時期的楊露白,想起那樣的神情也曾在楊露白的臉上浮現。
最近,那個楊露白回來了。
又或者,她其實從未離開,只是出于自保的心思,暫時把那個橫沖直撞的靈魂藏起來了而已。現在她又把那個靈魂放出來,冒著再一次頭破血流的風險,也要向他表達自己堅定的愛。
裴玄度想,這次他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他不會再是一個逃兵,一個膽小鬼,他要做她的支撐,要對得起她孤注一擲的勇敢。
他低頭在手機上打字,刪刪改改地打了好一陣,到最后發出去的時候手都有點凍僵了。
他在消息里寫:我不信命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覺得命運對我不好,我覺得我信它的話,這輩子就完了。后來我慢慢愿意和命數、運氣這些東西和解,因為不管它以前帶給過我什么亂七八糟的,至少,兜兜轉轉這么久,我身邊還有你。
看著楊露白在陽臺上低頭看手機,他又發一條:快回去吧,再不回去要凍感冒了。
發完這句以后,他沒等楊露白回復,也沒親眼看著她回屋就轉身走了,因為他知道,自己多留一秒,楊露白就要多站在那看他一秒,多受一秒的凍。
她明明是個挺聰明的姑娘,可是在感情上好像特別“軸”。但裴玄度覺得自己幸運之處可能也就是在這里體現了,如果楊露白不那么“軸”,說不定在他不給予回應了日子里,她身邊已有了其他的人出現。
他上了車,駕車往公司的方向趕,才走了不滿一半的路程,手機鈴聲便響起了。他放慢車速,按下接聽和免提,問候了一聲,“您好,哪位?”
“玄度啊,是我。”電話那頭的人故作熟絡道。
裴玄度聽出了這個聲音,不冷不熱地應了一句,“錢導好。”
“別別別,劇組拍戲的時候叫叫就算了,這平常生活里,我還得叫你一聲裴老板呢!”
裴玄度不帶什么情緒地笑一聲,“錢導別賣關子了,這么客氣,是找我有什么事?”
“嗨。”錢導演在那邊笑了笑,“還能什么事,不都是為了我們灰蝶順利播出的事么。向明和良珍那邊都給添了不少的經濟支持,但是你也知道,現在卡著劇不讓播的人不少,不是光用錢去解決就可以......”
“你直說吧。”
“這個,電話里不怎么方便。我們見面聊?”
裴玄度“嗯”了一聲,“你說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