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官人、鬼胎兒、活少婦。
饒有興致的目光,越陽樓從漆水大纛上串著的腐爛人頭上,漸漸抬起來轉移到了這個在鬼市老街上,突然出現的溫婉少婦身上。
在他悄無聲息化作熔金色的眼眸之中。
這個溫婉少婦的形象,依舊是原本那副模樣沒有改變,但正是因為這個樣子,越陽樓他反而才更是感到有意思了起來。
倒不是說因為什么逆向思維的緣故。
而是原因很簡單,因為越陽樓對自己越發嚴重的病情,有著深刻的了解,越是正常的東西,在他眼中顯現出的本質也就越扭曲,而照著這個邏輯反過來講,越是本質扭曲的東西,也就在他眼中越發正常。
能夠做到保持基本人形這種地步。
從某種程度上便能夠說明,眼前這副看似柔弱的溫婉少婦皮囊下,搞不好真身就是個什么怪物的本相。
“官人、官人……”
在這個時候,看著漆水大纛上串著的腐爛人頭,溫婉少婦臉上回憶之色一閃而逝,卻是突然間,低下了頭,滿是惆悵的自言自語道:“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我家官人是自愿把頭割下來,賣給鬼市的那群大和尚,換錢給我家孩子買皮球和伙伴蹴鞠的……”
“我家那孩子從小就喜歡蹴鞠,吃飯時皮球都是要抱在懷中,這位先生你既然是找到了皮球,那就肯定是見過了我家的孩子!”
似乎是因為提到‘孩子’這個詞,眼前溫婉少婦眉宇間的哀怨之色更濃幾分,天黑風高之下,抱著襁褓,就急忙朝越陽樓的手臂抓來,極為懇切的哀求道:“可憐我們母子二人分別多年,這位先生你再想想吧,你肯定是在哪里見過……”
“等一等、等一等,夫人你且莫要著急。”
見到這一身窄袖小衣的溫婉未亡人貼了過來,越陽樓反而是正人君子一樣,立即躲開,嘆息了一聲道:“在幫夫人您找孩子之前,我想先請問夫人您一個問題。”
溫婉少婦道:“只要是和我的孩子有關,我都會回答的,這位先生你問!”
“那就好說了。”越陽樓像松了口氣一樣,正色問道:“請問夫人您看到我家那只貓了嗎?她沒失蹤也沒怎么了的,我就是覺得她很可愛,夫人您也應該看一下!”
他這話一出,連很明顯大有問題的溫婉少婦也愣住了,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能本能道訥訥了一聲道:“貍奴么?我好像以前在家也養過一只來著……”
越陽樓比劃了兩下:“對對對,就是貍奴!不過我家的那只,應該比起尋常的體型要大上那么一點、也兇上那么一點。”
“這位先生,我家孩子的事情……”
答完之后,溫婉少婦沒有接下越陽樓的話茬,而是依舊執著的問起了她孩子的問題。
伴隨著時間段推移,她像是魔怔的程度越來越嚴重了一樣,連越陽樓見到這情況,眼下也是漸漸感覺到了威脅感,沒有再說話,而是轉而道:“夫人你先前是說你家的孩子被大和尚們抓去成佛了,對吧?”
“成佛……對,就是成佛!”
似乎是關鍵詞觸動了溫婉少婦的一些記憶,使得她頓時激動了起來,道:“我家官人拿頭和那群鬼市的大和尚換了錢之后,他們中就有人說,我這一家都與佛有緣,將我家死鬼官人和可憐孩兒都誆騙了去,最后獨留我一個婦人家在這鬼市之中……”
聽著眼前溫婉少婦似乎有些顛三倒四的話語。
鬼市老街之上,并不復雜的事情脈絡就漸漸浮現在了越陽樓的心中,似乎也無非就是那些破事而已,放在人間道上或許如何如何,但放在這片鬼市的妖魔道背景上嘛,他卻反倒是稀奇,剩下來的這個溫婉少婦,怎么沒有被那些大和尚給生吞活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