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鬼東西的一瞬間。
無數瘋狂而混亂的意念,就散播在了眾僧的腦海之中。
但凡是意志不堅者,幾乎只是一個照面的功夫,就瞬間沉淪于漆水大纛所化孽龍的夭矯姿態之中,心智為其恐怖的形象所奪,忘語而失言,只顧著抬起修長化的脖頸,仰視其容貌!
在那一刻,盡善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似乎已經徹底放棄了生存下來的希望一樣,雙手合十,低聲唱起了佛偈。
“彼已離恩愛,非欲所能招。已出于魔境,是故我憂愁。”
很少有人知道,小歡喜寺雖然名為小歡喜寺,但傳承的卻并非是藏傳密宗的歡喜禪,而是一支【既不歸屬于上座部原始佛教的聲聞乘、緣覺乘、也不歸屬于僧祗部部派佛教的菩薩乘】,且堪稱“邪魔”的外道佛法。
此派崇拜的是名為“大自在天”的存在,尤其是他在梵語中被稱作是‘林伽相’的一面。
在佛法起源的那個地方。
這個“大自在天”亦有別名,喚作是“濕婆”,或者是“希瓦(Shiva)”,一身同時兼具著生殖與毀滅、創造與破壞的神格,即便是在佛經中,也有著居于色界之頂,三千世界之主的形象。
縱使小歡喜寺的傳承,說是殘缺不全都有些夸贊的意味了。
但憑著‘宿命通’的預知之能,那一刻,在漆水大纛所化孽龍破門襲來的路徑之上,蒼老的僧侶雙手合十,他身后三眼四手的濕婆神像,卻也是跟著動了起來,轟然從千佛殿上起身,然后同樣四手全部合十,就這么猛地將那條孽龍抓在手中!
就如同已經瘋了的人不可能再瘋一樣,在這個世界之上,要想豁免詭異的侵蝕,就只有深入那片幽暗,化身為和詭異同樣的種類。
于是。
在那千佛殿中,瀕臨瘋狂的眾僧注視下,為了使得其等擺脫受到漆水孽龍污染的狀態
伴隨著‘簌簌簌’的聲音,一塊塊碎裂的泥胎從濕婆神像上剝落,那堪稱丑惡可憎的恐怖怪物,就進而顯現了出來,沖擊著所有人瀕臨破碎的理智。
那是機械和血肉粗暴結合的褻瀆產物。
宛如是先用各種妖魔的血肉培植出一個超乎想象的畸形巨人,再將其整張皮膚剝去,粗暴的將其和臃腫的裝甲片鉚合,埋入一根根管道,摘去其心肺等無用內臟,換成更高效的動力爐、液壓泵等物,最后等其用可怖的生命活性,直接逐漸同化這些外來植入物般。
濕婆神像上覆蓋的泥胎徹底剝落之后,這外道技術所成的怪物顯現出了全身之貌。
明明從被制造出來以來,就已經塵封了如此之久,可在此刻,和蒼老僧侶意識同調之后,它卻像是如此逐漸蘇醒了過來般,呼吸之間,隨著血肉蠕動和鋼鐵摩擦的聲音,‘濕婆’四手之間的那條漆水孽龍,其掙扎的幅度,就漸漸的小了下來。
雖然看似取得了此刻的上風。
但透過宿命通所窺見的景象,老和尚盡善卻并不以為這就是自己取得了勝利。
他異常警惕的環顧四周,結果,下一刻的時候,從‘濕婆’的眼中,他就看到,從破碎寺門處,陰云之下,一個臉上戴著詭異儺面的男人悠然的走了進來,身后亦步亦趨的跟著一個懷抱空蕩蕩襁褓、且身下沒有陰影的哀怨少婦。
看著‘濕婆’和滿殿眾僧的樣子。
這個詭異到難以想象的儺面男人沒有驚訝,只是輕聲的笑了一下,問道:“我家的小貓兒在這里附近走丟了,你們看到她在哪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