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冷冷清清,一地劫后余生般的狼藉。
木制柜臺東倒西歪,大部分都碎裂得不能再用了。墻上空蕩蕩的,原本應該是陳列各種制品的地方,只剩下光禿禿的掛鉤,有幾個地方的鉚釘都掉了出來,連帶墻皮上出現破洞。
這家分行看著應該是前店后工坊的格局。
燕開庭站在屋子中央,環視四周,指指一方布簾,對剛剛站穩的小管事道:“你去把人叫出來吧!”
孟爾雅應了一聲,他對這類匠府工坊的格局也不陌生,那方仙鶴云松布簾后的應該就是通向工坊的廊道。他手剛碰到簾子,就聽見燕開庭道:“看這樣子,工坊沒被沖擊到,應該損失不大。”
孟爾雅聽得一愣,正在琢磨這句話,就被一股大力迎頭撞上,他全無防備,“唉喲”一聲連退好幾步,手上放開不及,將布簾都扯得有點歪了。
孟爾雅站穩身形,定睛一看,對面沖出來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穿一件褐色直裰。
那年輕人怒氣滿面,劈頭就道:“什么人在這里說風涼話!什么叫損失不大!”
孟爾雅有點發懵,摸了摸鼻子,好脾氣地道:“府主來了,請匠師出來吧!”
那年輕人瞪了他一眼,目光一掃燕開庭,又轉向門口,見再無人影,不由懷疑地道:“就你們兩個?”
孟爾雅側身對著燕開庭方向讓了讓,道:“這位就是燕爺。”他一邊說,一邊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年輕人,在玉京地界上的分行伙計不認識燕爺,還真是奇怪,要說是新進學徒吧,怎么就這么莽撞地跑出來迎客?
這時,布簾再動,一名老者帶著兩名學徒急沖沖走出來,行禮道:“小人方南恩見過燕爺。小兒無狀,小兒無狀,路航是小人長子,剛從荊州學藝回來不久,還未有幸得見燕爺。”
燕開庭神色淡淡地點頭道:“方匠師不用多禮,我們在匠府尾牙上見過,記得當時是何啟安大管事把你介紹給我的。”
方南恩右邊眼皮跳了一跳,他抬起頭的時候目光不由自主掃向門口,不等他再說什么,燕開庭已經道:“出了什么事,你詳細說一說吧。”
方南恩猶豫了一下,道:“管事們沒和您一起到嗎?是不是要等一等?”
燕開庭道:“哦?府里只告訴我,東屯的急報里指名要我過來,難道還點了哪位管事到場?”
這話里的意思方南恩可承受不起,連忙彎腰道:“主府行事哪是我等敢于指點的?!請您移駕實是有大事需您決斷,不得已而為之。”
燕開庭點頭道:“我已經在這里了,說吧。”
方南恩呆了呆,不等他思索措詞,門口忽然人影晃動了一下,走進來一個四十多歲面白體寬,未發話先帶三分笑的中年人。
來人一進門,就作了個團團揖,熱情地向燕開庭問了好之后,又和其余眾人打招呼,可謂面面俱到,一個都不落下。這人正是東屯鎮的守備宋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