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為何張延齡要跟自己說這些?
難道說張延齡是想以治病來我他示好,覺得你有了跟我對話的資格?
“還有,最近有不少人上奏,說是有人閉塞言路等等,言下之意便是有人想于朝中設小朝廷,黨同伐異,我不是在說同僚對我的成見,而是……呵呵。”
張延齡的話又只說了一半。
李東陽冷聲道:“建昌伯你還有旁的事?”
張延齡道:“戶部有涉及到鹽政的改革,奏疏也會在這兩天呈送上去,李大學士知道有這回事便可。在下告辭。”
“等等。”
卻是李東陽把張延齡給叫住。
張延齡好奇道:“李大學士您有事?”
李東陽道:“是陛下之前提及,你跟小女的婚事,老夫怎么都不會同意,你也不要對此有何想法!就算你替犬子治好了病,那也另當別論……”
李東陽居然還不忘告訴張延齡,咱兩家聯姻是不可能的事。
張延齡笑道:“李大學士你真是多心,我什么人,您乃何人?咱兩家本就涇渭分明……至于那婚事,不過是陛下臨時所想出來的,最近還聽陛下提到過嗎?李大學士沒旁的事,我就真的走了。”
“嗯。”
李東陽表面上對張延齡很冷漠。
但還是親自送張延齡出門口。
也是沒轍。
誰讓現在誰都沒法治好兒子的病,只能靠張延齡,卻還要擺出臭臉,心里其實還是求著張延齡能繼續治病的……
這就很矛盾和糾結。
……
……
張延齡跟崔元出門口。
上了馬車。
崔元問道:“建昌伯,您為何要給李大學士的公子治病?治好了……得不到什么,治不好的話……”
張延齡笑道:“助人乃快樂之本,難道必須要有目的,才能幫人嗎?”
崔元想了想,又覺得很有道理,瞬間覺得自己的思想境界都升華了,跟著點點頭。
“但若說我沒目的,那也是不可能的……不可說不可說。”張延齡又道。
崔元:“……”
張延齡自然不會去對崔元解釋太多,他給李兆先治病的目的,連皇帝都不知道。
張延齡這么做的目的也是有多種。
并不是為跟李東陽聯姻。
就說最直接很最能看到成效的目的,那就是讓李東陽于文官和外戚之間“兩面不是人”,你李東陽的能力誰都知道,若是你一心為文官出謀劃策,那我張延齡在朝中的好日子必不會長久。
雖說我幫你兒子治病,你未必會往我這邊靠攏,但架不住……你的同僚文官就對你有芥蒂隔閡。
文官就是這么一群奇葩的人。
儒家文化中,首先要分清親疏遠近,講天地君親師,講人情世故,黨同伐異是基本要素。
上升到儒官集團,黨爭是常態。
他們知道我正在幫你兒子治病,就會揣度你已經“變節”,那你出謀劃策人家還能對你完全推心置腹?
等你發現自己被同僚疏遠的時候,還能一心一意為文官獻策來對付我?
說簡單點。
這就叫離間。
當然背后還有個更陰損的目的,是不能讓李東陽和朝中人知曉的。
否則連皇帝都會覺得你小子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