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道:“刑部,你們意下如何?”
刑部尚書白昂走出來道:“回陛下,臣認為,此舉不妥。”
“哦?”朱祐樘似乎早就料到刑部會反對。
白昂續道:“若是開了讓商賈自行申訴的先河,衙門中必定會擠滿前來申訴之人,就算是有罪之人,也會心存僥幸,到時朝廷衙門的人力必不夠用,會引起朝廷衙門辦事的癱瘓。”
不從別的來探討可行性,居然從衙門接待申冤者的效率來說事。
連刑部議事也開始“角度清奇”,在很多大臣看來,這股“歪風”似乎就是被張延齡帶起的。
張延齡笑道:“來申冤必然也不會沒有后果,連敲登聞鼓的人,也要受懲罰,何況還是被朝廷查封家產,本就被定為有罪之人?之前我查封涉及寧王商賈時,已做到了最大的容忍,即將其家產抄沒,而未抄沒人畜,還給留了適當的家財用以生活。”
“若是有人不知好歹,非要申訴,要是申訴成了,那自然是將他們的家產歸還,但若是不成的話……那就干脆讓人也落罪,人畜不留。”
“嗯。”朱祐樘又點點頭。
皇帝整個一個墻頭草,只負責應,不負責說。
李東陽道:“若是有人先將家眷散去,安置于各處,再來申訴呢?”
張延齡笑道:“這樣的人擺明是橫了心要殊死一搏,做困獸之斗,那朝廷還理會他作何?出個通告,讓他們要來申訴的,把所有家眷都集中于京師,再來申訴,不就好了?”
“你……”這次連李東陽都很無語。
你這哪是給人機會申訴,簡直是想讓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那些商賈多半都知道在政治場上的規矩,既然是站錯隊而敗的,哪還敢出來跟權貴相斗?
張延齡卻好像完全不知道有這么多內情在里面,繼續奏稟道:“只要出了申訴的通告,讓百姓知道,商賈涉案可以自行去申訴,而商賈不來申訴,那必然代表其自認為有罪,百姓對于那些誤抓、案子有意擴大等等的議論也就自然不再去說,輿論也就平息了。”
朱祐樘終于點頭道:“此主意倒也不失為一種平息民間議論的方法,諸位卿家,你們還有何意見?”
眾大臣如啞巴吃黃連。
面對張延齡,他們有時候真的是很無語。
“既然諸位卿家沒意見的話,那這件事就先這么定了,著建昌伯擬定一個具體的方略,由刑部和大理寺落實執行,東廠也配合執行……加上順天府吧,在刑部衙門內未免不合適,而順天府審案,讓百姓旁聽一下也未嘗不可,若真是各衙門人力不夠用,也可以調大興縣、宛平縣兩縣的縣衙。”
“如果有涉及到案子卷宗方面的事,直接跟建昌伯聯系,建昌伯對此并不負責,但也必須要參與其中。”
朱祐樘最后給出了定案。
張延齡恭敬道:“臣遵旨。”
本來是應該由刑部和大理寺出來領命,卻是張延齡領命,好像張延齡是負責一切之人。
朱祐樘道:“建昌伯,寧王的案子,到現在來說,朕還算滿意。那不知你見北方草原使節的事,可有進展?”
張延齡行禮道:“回陛下,臣見過了兀良哈的使節,卻一直沒有見韃靼使節。”
“哦?這是為何?”朱祐樘明知故問。
其中緣由,張延齡也早就上奏過。
張延齡道:“韃靼如今野心勃勃,尤其是他們那個達延汗,一早便露出征服草原、威脅大明邊疆的野心,若是他們的使節也要見,難免會提到涉及開放邊市和正常邦交的議題,卻忘了之前其才剛叩關而入,在這種情況之下,不宜相見。”
徐溥道:“建昌伯此舉,或會令矛盾激化。”
“激化?不激化又怎樣?祈求他們明年不要打我們?還是說讓他們不要再去威脅吐魯番等西域各地的安寧?本來就是戰場上的對手,為何還要講那些規矩?再或者諸位以為,若是韃靼將兀良哈等東部草原的部族吞并之后,他們下一步會干嘛?安心當大明的屬臣?不會圖謀中原?”
張延齡一連串的問題,讓眾大臣無法回答。
朱祐樘道:“那以建昌伯所言,為今之計應該是要避免草原陷入到歸一的狀態。”
張延齡恭敬道:“陛下英明,臣也是如此想法,所以臣單獨跟兀良哈談了有關保護費的問題,所謂的保護費,便是由大明來保護兀良哈等部族,收取他們每年兩千匹馬,一萬頭牛羊等牲畜,以及羊毛等貨物不等的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