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經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壓力。
也好像明白了為何今天張延齡不肯來,感情張延齡早就知道,來了一定會跟這群人產生沖突,自己身為文官一員尚且如此,若是換了張延齡來,還不被滿朝文武連番質問?
周經道:“并不單純于此,也因各地及早做好推陳出新的準備,由各地糧商對各地富余的糧食提高收購的價格,再以收購回的糧食折換查引和鹽引等,再將這部分的糧食調運往西北用以修筑關塞和整頓邊備之用,至于所增之庫銀,也多是因此。”
聽到這里,眾大臣才知道,原來今年的府庫豐盈,并不是靠各地的豐產所帶來。
更主要是朝廷用鹽引和茶引換得了部分本屬于百姓的糧食,還利用到商賈,這就產生很多的社會問題……
徐溥正要進一步質問時。
朱祐樘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打斷在場大臣的發言,道:“朕似乎是記起來了,此事乃是有建昌伯之前提請的,由戶部呈報,還是從閣部呈遞上來的奏疏。”
徐溥當然知道這回事,這也是他今日出面質問的緣由。
朱祐樘繼續道:“建昌伯的意思,是今年各地鹽場改變曬鹽之法后,鹽的出產大有增加,只是將來年兩萬引鹽引提前到今年,不足以支兌那么多增加的官鹽,而各地的糧食產量又不錯,還不如以鹽引和茶引來換取各地百姓手中的余糧,將這些余糧用以西北之用。”
“此也乃是權宜之計,來年增加的鹽引,主要用在九邊各地的商屯等,而今年要行改革來不及,北邊的屯田補種肯定是來不及,又涉及到宣府大同等處的城塞關防修筑,所耗錢糧必不在少數。”
皇帝也算是深入淺出分析了這么做的可行性。
其實這是張延齡改回糧開中的第一步。
但因北方各地的商屯土地早已荒廢多年,想一年之間就重新把這些商屯土地種上糧食并能起到改善邊備的作用,顯然是不現實的。
那就不如增加鹽引,用商賈的力量,在各地收買糧食,運到北邊,已緩解弘治九年邊關各處的糧食物資缺損。
這么做如朱祐樘所言,乃是“權宜之計”,皇帝認為這么做是合適的。
可對于在場的文官大臣來說,張延齡又做了一件“先斬后奏”的事情,明明我們沒同意,朝廷就真的執行,還是跳過內閣票擬和朝堂議事的,這是明知道我們會拒絕,所以就打算把事完成之后再告訴我們?
這么大的事,他又是如何跳過我們,去辦到的?
徐溥奏請道:“陛下,此事并不遵循大明任何的先例,以官府之力量,以鹽引折換糧食調運西北,看似合理,但乃與民爭利。”
周經道:“徐閣老多慮了,雖然此事由戶部牽頭,但真正落實的還是那些鹽商,這與以往鹽引折換糧食調運北方的原則并不相悖,至于商賈收購各地糧食時,所收購價格均高過市價,以戶部所探知,各地收購的糧食總數有限,各地的百姓都是搶著將各家的余糧變賣,但也只是有部分的百姓有幸將糧食高價出手。”
都察院一名御史走出來,厲聲質問道:“鼓動百姓賣余糧,若是秋冬后有天災,豈不是會造成百姓凍餓而死?戶部可能擔責?”
周經不慌不忙道:“賣糧,并不是借糧,百姓將賣糧的銀錢收在手上,若是實在缺糧的話,甚至可以再從市面上將糧食買回來,或還可多買幾成的糧食。”
周經其實也覺得很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