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在后院準備一場戲,正要開鑼呢,誰知椅子不夠用,剛才我過來就是為讓人搬椅子的,要不懷柔伯與我一同前去看戲?”張延齡的話,顯得很飄忽,這思路也不是施鑒這種搞政治的小老頭所能理解的。
或許是京師的那些大佬們,對張延齡天馬行空的說話做事風格已有了解,但南京這旮旯的人還真需要時間去摸索。
“不必了,老朽今日便會離開南京。”
施鑒當然沒有看戲的心思,他現在只想著跟張延齡做政治上的溝通,最好是能把事談成了,然后馬上回南京。
他也怕被人狀告,說自己擅離職守。
尤其現在他在南京守備衙門中,其實以資歷來說,比徐俌更高,等于說他是以協同守備的職位,在做守備的差事,這也是南京守備的內部糾紛,這涉及到南京最高軍權的問題,也涉及到了地方的安穩,連皇帝都不得不在意,需要厘定次序。
“那就站著說吧。”張延齡倒也爽快。
施鑒道:“建昌伯,你看你我都是伯爵,在朝中也是有各種外力的脅迫,在這種時候,更應該理解彼此的境遇才是。”
“啊?”張延齡驚呼了一聲,好像是對施鑒的話非常震驚。
施鑒太不適應這種說話的節奏,根本不是與文官或者武將在對話,說眼前是個市井潑皮,反而是更像一些。
可要這真只是個市井潑皮的話,他能混到今天的地位?皇帝會派他到江南來主持大局?
“建昌伯沒聽明白嗎?”施鑒其實已經不耐煩了。
張延齡驚嘆搖頭道:“我是覺得懷柔伯說話非常有趣,你上來就跟我說,咱二人同是大明的伯爵,意思是說,你是懷柔伯,我是建昌伯,所以有事情我都應該幫你,所以不講利益,只講是不是伯爵?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施鑒黑著臉道:“老朽也聽聞,在京師中,成國公世子曾拜訪過建昌伯,好像也談過一些事。”
“你消息倒很靈通。”
張延齡沒有正面回答。
但施鑒作為南京地方,現在軍職最高的人物,相當于整個江南的軍政都為他所掌控,他是不愿意交權的。
如果連朱輔拜訪張延齡,跟張艷玲發談定利益交換都不知道,他也早就不用在南京混了。
“建昌伯,請恕老朽說一句不好聽的,成果公跟魏國公資歷頗深,即便他們有意要招攬于你,也絕對只是加以利用……”施鑒準備拿出跟一般人談政治的口吻,如果動之以情不管用,那就要曉之以理。
告訴你。
別以為徐俌和朱輔二人會抬舉你,人家就是利用完你,把你棄如敝履。
張延齡笑道:“多謝懷柔伯提醒,但這世上之事……很難說啊,但凡我所見過之人,沒有不想利用我的,呵呵……”
說著他還打量著施鑒,也是在告訴施鑒。
別說那些沒用的,就好像你例外一樣,咱都是官場中人,有些事不用鬧那么玄乎,說點直白的比什么都管用。
“建昌伯,你可是身負皇恩的。”
扯閑篇了。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都沒起作用,干脆就來點威脅的?
張延齡都聽不下去了,一招手,隨即剛才把椅子搬出去的南來色又進來,南來色道:“爺,您有吩咐?”
“去告訴后院的戲班,今晚的戲可以先開場了,本爵一會就到。”
張延齡的話看似是對南來色說的,其實也等于是在告訴施鑒,不好意思,我要去看戲了,所以請您識相一點,要不現在就走?
這也算是下逐客令的最婉轉,卻又非常無禮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