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榮回道:“有工部上奏的奏疏,已過了閣部……”
“工部居然也牽扯進鹽引的事,難道是過去幾年,朕在工部用度太大,以及要查工部的賬目,有人便想先下手為強?”
皇帝的話,讓人聽了很費解。
這算什么意思?
皇帝不相信自己的大臣就算了,這是覺得工部沒有存在的必要?
李榮看著在場大臣那費解的目光,還有人在私下里議論,不由解釋道:“陛下有旨,朝中勛貴中,涉及到有處理政務能力的,會在未來一段時間,逐步放到六部中敘用,而長寧伯剛被調到工部……以觀政……”
跟張延齡上來就當戶部右侍郎不同,周彧到工部只是走個過場,更好像是去學習的。
或許是皇帝覺得不能厚此薄彼,再加上周太皇太后一直在跟他說,周家子孫多有能力,要多給機會云云。
說好聽點,朱祐樘是個孝子,在這種問題上并沒有含糊,說難聽點……朱祐樘就是沒主見,身邊人說這樣可以,他也覺得這樣可以,想盡量把一碗水端平,卻不知把一碗水端平就是最大的不平。
周彧到了工部,切中的重點卻是跟張鶴齡一樣。
朝鹽引下手。
沒辦法。
朝中這些勛貴有一個算一個,都在想著怎么發財,而不通過朝廷正規流程,就可以發大財的方法,好像就是把朝廷的鹽引往自己家搬,反正皇帝之前就有賞賜鹽引的先例。
周彧道:“陛下,那些不法之人,簡直是把大明當成是自家的庫房,想拿多少就拿打錯少,臣不知該如何形容……但請陛下一定要嚴查到底。”
看似是在說政務,但其實就是在針對張鶴齡。
周彧比張家兄弟可說是年老很多的,以他這年歲,應該是年老成精的,正因為他自以為成了精,還以為皇帝器重他,是想用他來挾制張家兄弟,所以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拿張家兄弟開刀。
朱祐樘則對此并不留心,正如之前不少人對鹽政改革的攻擊一樣,皇帝只想看到成績,不想去論成績之外的得失,也正如葉淇在任時,皇帝對他也同樣信任,是一個道理。
朱祐樘道:“鹽政之事,全都交由戶部在辦理,其它衙門中人還是少過問,長寧伯你對于鹽政所了解,更是知之甚少,朕不想聽你的上報……奏疏批閱后,發還了便是。”
……
……
周彧上來就吃了癟。
但他并不甘心,他覺得是自己進言的姿勢不對,應該換個姿勢再來。
但很多人用怪異的目光看過去時,他覺得自己好像是被人當稀有動物打量。
徐溥等人更是沒參與到這件事的議論中來,他們很清楚皇帝對于鹽政之事的態度,文官早就默認了這種制度的存在,也默認了張延齡對鹽政的把控,現在也只有周彧這樣的“門外漢”,才會拿這種事做文章。
本還想當突破口,現在看來……
西瓜大的一個石頭,在水里卻濺不起絲毫的浪花。
只能說這潭水太混太深。
“沒有旁的事,朕也累了。”朱祐樘面色很不好,看起來因為之前大聲說幾句話,令他的病情加重。
或許這時候,他應該守在病榻上,有人伺候著,什么事都不理會才對。
當皇帝的也該給自己休個假才是。
就在此時,徐溥突然走出來道:“陛下,老臣以為,陛下龍體抱恙,或是有他由。”
本來都已平靜的水面,突然因為這無端起的一陣歪風,就有大浪淘沙的感覺。
朱祐樘問道:“是何緣由?”
徐溥道:“老臣不敢妄自揣度。”
你還不敢揣度?要不是你說,包括皇帝在內,所有人都不會去想什么“他由”,你不就是想說,這件事跟什么天機啥的有關系?
朱祐樘道:“但說無妨。”
徐溥這才看了一旁不明所以的蕭敬一眼,道:“老臣覺得,或是宮內有瘟疫流行……也說不定。”
本都覺得他能說出什么建設性的意見,誰知竟然把事歸到瘟疫,而不是說跟天機、龍脈受損什么的有關。
你徐溥也太“謹慎”,這時候或許應該好好打擊一下李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