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是王瓊與梁儲相對而立,拱手求教:“厚齋公以為圣人尋我所為何事?”
至于為何面對,而非二人同行而問,蓋明代公服帽翅過長,雖不足以與宋朝幞頭帽翅相比,但也頗長,且兩頭彎彎翹起,若是并行必然打到同行之人。
梁儲盯著遠去的黃錦,隨后訕訕一笑:“圣人胸中自有溝壑,乃不世圣主,豈是我等臣子可以妄加揣測?”
王瓊聽后心中大罵:“老狐貍!”
梁儲實在過于圓滑,甚至泥鰍與之相比,難及其萬分之一。
王瓊又非傻子,梁儲心中之思,他雖然不可看透,但亦能猜出一二。
明明心中已有答案,卻不肯明言,反而扯虎皮做大旗,說什么“不世圣主,臣子不敢妄加揣測!”
那早年背刺私自起草“鎮國公、威武大將軍、壽”南下詔書,不是揣測的圣意?
向正德皇帝詔楊廷和奪情是何人揣測圣意?
在內閣做孫子,事事向楊廷和請教,是何人揣測圣意?
此前附和群臣之言,未曾揣測圣意?
彼時揣測圣意不亦樂乎,今謂之不“不敢”!
如此何不謂之“老狐貍”?
且還是老奸巨猾之輩,蛇鼠兩端之人。
但此話不能宣之于口,不然有傷和氣,遂笑言道:“厚齋何必欺瓊無知?以公之明睿,焉能不知圣人何意?休要對仆說這般冠冕堂皇之言,須知我亦久經宦海,此言安能誆我?”
王瓊雖然不能罵,但不能代表其不言,更不能代表他是一個好好先生,不去計較。
因此王瓊一頓陰陽怪氣嘲諷,就差罵梁儲老奸巨猾。
然而梁儲終歸是梁儲,其為人一直來是能不冒頭,就不冒頭,從來都是如此。
只有等著別人發話,他再發話。
哪有別人等他發話之理?
哪怕王瓊如今拿話擠兌,他也并未放在心中,甚至可以做到唾面自干,遂面色為難道:“仆實在不知,晉溪要我如何說?若是王吏部有何看法,不妨與吾商討一番……”
梁儲不但沒有理會,反而還問一下王瓊是不是有什么看法,好跟他透露一番。
梁儲老狐貍,難道他王瓊就是傻白甜?
果真如此,王瓊在大明官場,也活不到今日。
他非但不是傻白甜,反而同屬洞庭湖里面的老麻雀,鬼精鬼精的。
不過他的確參透了,朱厚熜此次傳喚所為何事,也知曉梁儲一定也猜到了,但其同樣緘口不言。
反而一臉憤怒道:“我如何知曉……”隨后拂袖而去,走奉天門,再轉左順門而經內閣廊道,直向文華殿。
梁儲微微搖頭,穩步尾隨其后……
……
“王天官乃江彬逆黨,不可不除之!”扶著楊廷和的楊慎,在其父耳旁,輕聲說道。
“且自管好自己,今日未有處罰,實乃圣人仁慈耳!汝在翰林院,當專心經史學業,安敢插手國政邪?”
令楊慎意想不到的是。
楊廷和聽后,居然突然勃然大怒,指著鼻子一頓呵斥。
“大人所言甚是,在下定當謹言慎行!”
楊慎見其父突然大怒,沒有半點爭辯之意,連忙俯首認錯。
見到兒子認錯,楊廷和火氣也出完了,點點頭輕道:“不過你所言也對,此人想盡辦法諂媚圣人,實乃前朝巨奸,不可不除。不過眾所周知,此人今日于我有恩……”
大家都是聰明人,話根本不需要說完,楊慎就已經領略其中之意,隨后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