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魏彬等人有別樣心思的,還不止一個。
畢竟任何東西都不可能達到人人滿意的地步,哪怕被視為最好辦法,同樣也有持反對意見之輩。
比如這群宦官里面,有人就想向張太后求救,也有傾向于和楊廷和合作,更有甚者如魏彬等人一般,投靠朱厚熜。
人心百轉千回,永遠無法真正洞察。
誰也不知道,對方下一秒在想些什么。
比如打LOL之時,你預判他人走位,可人家偏偏腦子一抽,當場立在原地不動,所謂的預判也就成了一個笑話。
事后別人或許還得一個,預判了你的預判光環,可實際上,對方不過是菜而已。
雖然多有別樣心思,但諸太監面對一群昔日競爭對手,一如魏彬等人一般,并沒有絲毫泄露之意,而是頻頻點頭:“魏太監之策甚好……”諸如此類云云。
張銳急于擺脫眼下困局,遂環顧諸人一眼:“不知何人愿意,前去與楊新都商談此事?”
明代對于外朝與內廷相交甚為忌諱,哪怕如今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但這些太監還是決定隱晦點好,免得被皇帝察覺先下手為強。
固然眾人利益熏心,可并不代表對于簡單的危險察覺都喪失。
三十余宦官明目張膽找楊廷和,朱厚熜不可能會無動于衷。
當然最重要的,如果不是為了公事,這些太監前去找楊廷和,而對方為了自己清名著想,也不會選擇接見。
內官永遠和外官是兩條線,內官靠的是寵幸,而外廷自認為靠的是能力、資歷以及寵幸,二者不可同混淆一氣。
當然也并不是就沒人歸順宦官,比如正德年間的焦芳、劉宇、張彩、曹元、劉璣、王敞、劉璟、畢亨、張澯、朱恩、劉纓、李善、柴升、李瀚、韓福、李遜學、陸完、陳震、張子麟、工部崔巖、夏昂、胡諒、常麟、張志淳……
再比如天啟年間的劉志選、梁夢環、倪文煥、田吉、閻鳴泰、劉詔、薛貞、吳淳夫、李夔龍、曹欽程,許志吉,孫如冽……
魏廣微、周應秋、霍維華、徐大化、潘汝禎、楊維垣、張訥、顧秉謙、馮銓、張瑞圖、王紹徽、郭允厚、曹爾禎、孟紹虞、馮嘉會、李春曄、邵輔忠……
呂純如、徐兆魁、薛風翔、孫杰、楊夢袞、李養德、劉廷元、曹思誠,范濟世、張樸、黃運泰、郭尚友、李從心、李精白……
這些人都曾有過依附宦官經歷。
不過楊廷和顯然不是這一例,不然其正德初年時,與權勢滔天的劉瑾合作便可,何須舍近求遠,冒著清名被污的風險,接見一幫宦官?
不能明著見,不代表不能暗著見,這些寺人也知楊廷和現在急需內廷助力。
其一,如果司禮監全線倒向皇帝,楊廷和則再也無力掣肘明良天子,頂多就是恢復正德年間,屢上諫言,規勸天子。
其二,外朝想要了解宮闈,則必須經過在場宦官之口,方能得知內宮情況。內廷想要了解皇帝心思,也需借助內閣密揭。
譬如聯絡張太后,共同對皇帝施壓,洞悉皇帝有何意向,諸如此類之事,即可在合作中完成。
《孫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如果連簡單的信息渠道都沒有,早晚只會被人玩弄,且尚不自知。
這也是為何明代官員喜歡入翰林的原因之一,入了翰林有諸多便利之處,比如教授宦官讀書、比如和皇帝朝夕相處,這些都有利于日后秉政。
所以眼下其實不止宦官急,其實楊廷和等內閣成員,同樣也急于尋找內廷作為助力。
只是內閣情況稍微好些,哪怕情況糟糕一點,只要沒有圖謀造反,想要保住生命,安享晚年并不是問題。
但宦官不同,除了少數德閹,基本上人人得而誅之。
從宦官團體而言,其本質就是皇帝黑手套,一般臟活累活都是這些人干,比如誅殺忠諫之士,比如詔命地方上貢之類。
這些罪名自然不能讓天子承擔,宦官、佞幸,也就成了背黑鍋不二人選。
還有一方面,是因為宦官群體實在不給力。
蓋其可以狐假虎威,故而行事肆無忌憚,且貪婪成性,極少數能夠秉持操守,多數喜歡禍害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