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大婚之禮完成之后,兵部職方司主事霍韜、衛輝府同知馬時中、國子監諸生何淵、主事王國光、山東濟南府歷城縣巡檢房濬……其上疏,附和張璁之言,稱:“禮官持議非是。”
而都御史云南巡撫、何孟春則上疏:“以興獻王不可考。”不就便被楊廷和指示吏部尚書,升禮部侍郎。
給事中熊浹同時也上疏,稱:“皇上貴為天子,如果以藩王之禮對待父母,如此豈能妥當?臣以為當加尊帝、后,再在京師立別廟,四時供奉,以全天子孝道。”
因熊浹與內閣大學士費宏為同鄉,又出言反對楊廷和,為避免楊廷和懷疑自己覬覦內閣首輔之位,當即擬定熊浹出按察使司僉事。
禮部尚書毛澄、侍郎賈泳、汪俊、給事中朱鳴陽、御史程昌、翰林院編修陳沂等百余人共同上諫,堅持不可加帝、后之尊,又請貶黜張璁。
朱厚熜不聽,內閣大學士楊廷和、蔣冕、梁儲、毛紀、禮部尚書毛澄、侍郎賈泳等伏闕請辭,朱厚熜并未同意幾人請辭,而是將張璁下放河南,授一地驛丞之職。
張璁雖走,但并不意味著,群臣就會放下這件事,在舊黨眼里,只要張璁一日不死,那么這件事情,恐怕永無寧日……
然而隨著事情一再發酵,霍韜與都御史湖廣巡撫席書便書信老師,如今身為依然徘徊江左,并未履職的王陽明,詢問大禮議看法。
然而素來滑頭,連平寧王之戰時都要坑弟子的他,雖然對于與他有點香火情的張璁言論甚為歡喜,但確并未敢表態,只是含糊其辭將此事渡過。
“先生受王太原舉薦,由陛下簡拔為四邊總督,何不立刻入京,輔佐天子?”
對于王陽明不肯入京,找各種理由搪塞,甚至反舉薦王瓊一事,甚為不解。
如今正式施展手段之時,且新皇帝對于眼前這位老師,似有頗為寵幸之意,何不順勢而起?
按照資歷而言,王陽明眼下去九邊鎮守,只要不犯大錯,數年之后便可入六部、內閣秉政,輔佐皇帝,此實乃天賜之機。
“你們吶,我入京你道是好事?朝廷正陷入大禮之爭,又因我有剿匪、平叛之功,內閣無不對我忌諱莫深,不然楊新都數月之前,也不會憐惜我老邁,上奏請我留下南京了。
這個時候我若進京,豈能獨善其身?眼下之事風云詭譎,為師只想安心居家教學,以授圣賢道統足矣!
至于國家大事,在陛下,在諸位忠臣,我一老朽之輩,何足道哉。”
王陽明可不是傻子,相反還是天下數一數二的聰明人,當初之所以下放貶謫,只不過是年輕氣盛,加上劉瑾、朱厚照實在太過分,在忍不住。
如今十幾年的打壓,讓他早已看清局勢,不然也不會在前陣子急忙上《辭加官普恩疏》,疏中對于正德初年之事,甘愿認罪,是自己不對,云:“竊念臣以凡庸,在正德初年狂言被譴,隨加收錄,洊陟清顯,繆膺軍旅之寄,承巡撫之令,后值寧藩肇變……”云云。
反正便是過歸自己,功歸朝廷調度,甚至于剛剛登基的皇帝,還有一句“天啟神圣陛下,飛龍開臣覆盆之下,而照之日月憫惻慰勞至勤……”云云。
如今他身負大功,楊廷和等人又對其甚為忌諱,作為外臣,弟子雖然不少,但真正基本還在發育之時,根本不能給予助力,若是此刻進京,絕對只會被人當中把靶子。
但有些事不可言傳,是故王陽明只是輕輕點了一下,然后便說自己無意仕途高進,寧愿在居鄉教書。
方獻夫搖了搖頭:“先生此言差矣,今圣主降生,公蘊大才,正值輔佐圣明天子,中興朱家之際,何以甘愿為一教書匠?
今霍兀崖、張羅峰等俱為圣人心腹,弟子等也將起復回京,屆時老師便可大施拳腳,一展胸中抱負,此天予之也!”
雖然王陽明一直在地方為官,未曾主持縣試、府試、道試、鄉試、會試,但其自從正德初年開始教學,如今弟子雖然不多,但也絕對不會太少。
如張璁雖然非他弟子,但卻受王陽明弟子蕭鳴鳳顛簸,霍韜則與王陽明亦師亦友,還有其他支持議禮,與官員,不是王陽明好友,便是王陽明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