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子路之舉,一待傳揚出去,他人以為救人必有重利,如何不趨之若鶩?
由是《左傳·成公二年》曰:「禮以行義,義以生利,利以平民。」即是如此也!滿朝諸公皆知道德,然為生計操勞百姓,豈知何為德?若是真知,則天下大同,三代再復,何至于今日國事蜩螳?”
朱厚熜細細品嚼喬宇的話,卻發現還真有那么些道理,畢竟現在百姓,不是二十一世紀,基本上人人都受過九年義務,知道何為道德,何為廉恥。
眼下的百姓,大多只懂些世間常識,靠著人類雖樸素行為,前去維護最基礎的道德。
可守寡其實并不算是道德,充其量就是一個“節”,兩者看似相同,實則有巨大不同。
比如守寡,會被人所推崇,但不守寡,而是改嫁,并沒有人敢置喙什么,法律也沒有不允許改嫁。
但如果涉及到,與人野合,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可能會被嚼舌根,再更進一步,比如與有婦之夫有不清楚關系,那就更是涉及到道德、法律問題,處理的方法不一樣。
而且喬宇潛在的意思他也聽懂了,對方并非是在說寡婦應不應該守寡,而是寡婦守寡,以小見大,該不該忠心。
這道不是他一個人看法,而是封建主社會之下,必然會產生的東西——“以小見大”。
寡婦守不守寡,對于滿朝公卿而言,并不算什么事,只要不是犯七出,官員不會去管這些閑事,他們看中的是,該不該忠的問題,這是一個核心。
朱厚熜覺得有道理的地方是,因為百姓教育不足,所以很多東西并不是太過了解,不同意的是,這些人以偏概全,不從具體事情分析,只是簡單的一刀切。
而且忠心與否,跟守不守節,并無因果上的關系。
明清兩朝守節婦女比比皆是,翻開一本方志,即使里面什么都沒寫,必然會有孝女、節婦一卷,可投降派,依然不見減少,這說明即使婦女再如何守節,也抵不住人們趨吉避害的本能。
于是朱厚熜道:“這些圣人大道理就休要再講,既然你都說了,百姓不懂,說這些又有何用?
從即日起,凡愿改嫁者,皆從自愿,若有阻攔者,捕以嚴懲。
另外增加凡男子娶,不經妻同意者,不可納之,若強行納入,妻可入衙門狀告得實,家產允合離,夫妻家產一半歸女方。男子若偷養外宅,官府強制合離,夫妻家產歸女方所有,若有子女亦歸女子。”
“圣人如此,百姓何如從之?”
朱厚熜怒目而視:“是你們無法從之,還是百姓無法從之?”
“皆無法從之,昔日司馬溫文正公(光)、朱徽文公(熹)等皆崇女子進學,何以今日難以為繼?無外乎那男女之妨也!
丈夫在小,為家之梁柱,在大,為國之梁柱,躬耕田畝,砍柴擔水,征戰沙場……此種種皆是男子為主,若女子勢大,動輒悍婦盛行,因一時沖動,而狀告丈夫,日后何以為繼?此陛下不可不明查也。”
“嗯?你不說朕還忘記了,即命將教坊司內,有才德的官宦子女發還民籍,設立女子學堂,一應與男子一般,有司即刻執行。”
不說朱厚熜還忘了這茬,女子學校還沒有搞,這個必須要有,雖然效果肯定不怎么樣,但起碼算是個好的開頭。
“陛下……”
“朕已經數思,如果誰無法辦到,可立上致仕,朕折日批發,另外王瓊戰報酌情處理。”群臣一句話還沒說完,朱厚熜直接打斷后續,然后又一次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