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意思是,張璁走不走不重要,重要是明日您將不與張璁等人為黨的態度拿出來,給陛下看?”
說了這么久,王延喆總算是有些明白了。
“孺子可教也!”王鏊欣然頷首,沉吟一番之后再道:“只要能夠得到圣心,張璁也好,百官也罷,我又有何懼哉?”
王延喆聽后憤憤難平:“這也未免太過憋屈,什么事都需仰仗陛下之意,那你這總裁要之何用?”
“你入仕也不是一日兩日,也不是沒有讀書,怎么還如此天真?除了東晉那種非正常朝代,以及即將覆滅的王朝,又有哪朝哪代不是如此?
自有天子以來,百官何時不是天子家奴?仰皇帝鼻息而生存?
自漢武以來,天子大權與日俱增,而官員權利逐年遞減,凡遇天災,三公為天子定罪,而天子則無罪究身。
到了本朝,圣祖皇帝更是罷黜宰相,以六部分散權利,而六部又要受制于科道,不仰天子鼻息,能如何?
惟我明良皇帝,睿哲神聰,洞察秋毫之末,我等便是如此,也是三生修來的福分,哪有這么多話說?
別看這總裁的位置像個火爐,總裁像是個媳婦,上要照顧好君父,下要安撫好百姓,中要體諒百官同僚。
可若是陛下讓人推薦進入國事臺,你相不相信,六部的門檻都會被踢破,無數人削尖腦袋,都想擠入這國事臺?”
對這番話王延喆倒是沒有什么不同看法,事實就像他父親說的一樣,無數人都會削尖腦袋,往里面擠。
就像進士出身恥于當親民官,但要是沒得選擇,這些人保證比什么都積極,只是這山望著那山高罷了。
便是昔日的內閣,明明進入之后權利大幅度削減,但還是無數人爭著往里面擠,為的就是離皇帝近點。
更何況如今的國事臺,非昨日的內閣?
今日的國事臺不僅位高權重,而且距離皇帝親近,天下就沒有比這個還好的崗位,爭相上位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
“那爹你明天想要怎么做?”
“走一步看一步吧!天子心意難測,雖然我揣摩出一些皮毛,但事情也未必就會照著我的想法走。”
說到這里王鏊也有些泄氣,他從成化年間就入朝為官,“君心莫測”四個字那是如雷貫耳。
正德皇帝性情如此古怪,他對于這那四個字,也沒有今日這般體會的深刻。
眼下這個皇帝行為舉止,實在讓人無法琢磨的透,就像百官想到了一千種皇帝將大禮議之事敲定,但也沒想過他會用兼祧的辦法。
用常理揣摩,未必會有用。
王延喆有些擔心問道:“那這樣豈不是太過冒險?”
王鏊看著屋外漆黑一片,心中悵然若失道:“為父仕宦數十余年,也戰戰兢兢數十余年,是該冒一回險了。左右不過是削職為民,于我來說又有何懼?”
“這……”
“不用過于擔心,陛下是圣明君主,我也不曾犯錯,大問題不會有的。這官場呀,就是這樣。有人迎風弄潮,有人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