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天下事豈能事事如意?當初為父致仕還鄉,可誰又知道轉眼就是劉瑾被楊一清給告發?
再或許當初我沒有致仕,今日又會不會和楊廷和一樣,在文淵閣內修史渡日?
這世上沒有人能夠算盡天機。
都說青田劉誠意卦能通靈,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可他能夠知道,他家世襲罔替的爵位,不過承襲三代就被剝奪?”
王鏊如今七十余歲,看過無數人在官場起起伏伏,包括他自己一樣,但是也沒有今天那么多感慨。
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明天局面該怎么應對,是安全遷走張璁,還是商議一半被皇帝干擾就此罷了,還是張璁走了他也走,還是張璁留他坐詔獄,這一切他都不敢斷言。
他也相信,當朝任何一個人都不敢說自己揣摩出皇帝真正的心意,甚至連皇帝的枕邊人,王鏊都敢這么說。
這是百官服侍明君的無奈。
圣明君主,其心難測,為此君人臣,無日不是戰戰兢兢,唯恐一日有罪萬歲。
圣明君主也是最難伺候,誰也不知皇帝懷揣著什么心思,有時一言而罪,有時一言而賞,惟憑圣人一心。
但有意圖揣測圣心者,極有可能招來禍患。
這也是王鏊難得地方,既要揣測圣心,又需要隱瞞皇帝知道。
可偏偏這個皇帝聰慧過人,人臣是否揣測圣心,他又豈能不知?
不過想多了也沒有用,只能暫時收斂心思,等待明日的陽光……
故而王鏊略顯疲倦道:“夜深了,回去歇著吧,明天該如何便是如何,此刻就算想的再多,恐怕也不能改變陛下的心意。”
“孩兒告退!”說了這么多,王延喆也算明白了,于是不再糾結,悄悄退走。
夜,寂寥無聲!
風,微微拂柳!
身處于乾清宮的朱厚熜,看著眼前一摞摞奏本,也是心有余悸,但他不能有半點懈怠。
至于兩家府上說的事情,他不得而知。
雖然他有錦衣衛,但錦衣衛不是神人。
楊一清和張璁二人是密談,王鏊、王延喆父子同樣趕走了下人,所謂的打探消息,也就只是一句空話。
錦衣衛之所以消息靈通,是因為他有明探暗探,刺探別人情報對話,可是像這種獨處的情況,錦衣衛不可能得知。
不過朱厚熜雖然無法知曉他們說些什么,但卻知道王鏊的打算,因為王延喆的話,早就被錦衣衛傳送皇城。
至于后面二人說些什么朱厚熜不得而知,他也不需要知道,因為明天會揭曉一切,到底將如何,還需看明日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