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募集的鄉民,不清楚軍中的法度;要么是聽了熟人之言,要么受了家人攛掇,才乍起的投兵打算。
等到他們遇到威嚴的將官,就會患得患失、產生后悔的念頭;此時這群新兵還沒熟悉軍法,不懂得畏懼;也沒受到軍中錢糧之饋,沒有依托的基礎。
如果準了他們離開,那么必定會導致每日征兵,每日更兵;不但浪費人力物力登記,還空耗許多時間。而不在事先說明的情況下強行留下他們,則會讓軍中多生怨言,失了軍心自然就不好帶兵。
因此劉陟對門口的軍吏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把這條說清楚;到時候再有人想反悔,那就是他們拎不清現實、來自討苦吃的了。
在身后應募之人及軍吏的催促下,張仲終于不再躊躇,走入轅門之中;可剛一進去,他就聽得一聲驚嘯;慌張之間其匆忙一看,居然瞥見一只皮毛上有黃白黑三色紋路的兇獸!
張仲嚇得連滾帶爬地出了轅門,在恐懼的催化下,一口氣跑出了一里多地。
“鼠輩!”軍吏望著張仲望風而逃的背影,小聲地鄙夷道,接著向剩下應募之人報了個拳:
“剛剛有一事忘記通告諸位,這轅門兩側,各有一只寅獸。”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寅獸自然是老虎;只不過為了避本朝太祖之名諱,底層民吏都各用其他稱呼。【注1】
軍吏的聲音并未停止:“你們也不必擔心,這些畜生被腕口粗的鐵鏈鎖著,決計掙脫不開;它們之間最近的距離,也有七八尺之寬,一人通過綽綽有余。”
這兩只活生生的老虎鎮門,自然也是劉陟的杰作;他搞這樣一出,是為了挑選有膽色之人從軍。在其看來,膽小如鼠之人,連那二十文錢都不配拿。
與傳統征兵愛取豐偉、武藝、力大、伶俐不同;劉陟認為軍士有兩條最為重要,其一是絕對的服從命令,其二就是膽子要大。
服從命令這一條,劉陟決定從兩方面來約束,一是只征募鄉野之間勞作的老實人,絕不錄用市集的游滑之人和藐視官府之人;二是以嚴苛的軍法約束士卒。
而膽色這關,倉促之下他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就命衙內軍軍士著兩重重鎧,穿齊了兜鍪頓項、面甲、裙甲、脛甲等;以特制的鈍鋼叉制服了兩頭大蟲,麻翻之后帶到營門處。
畢竟無論是什么評判標準,能在兩只老虎之間安然走過的人,都可以算得上頗具膽色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倒是嚇退了小部分人;但更多的還是留在原地,因為比起老虎,窮與苛政這兩樣東西,更顯猙獰!
一個、兩個、三個,不斷地有鄉野老實人進入轅門,其中膽子大的,走的不卑不亢;膽色一般的,走地戰戰兢兢;心中特別懼怕的,則是手足并用,爬著過了此關。
在過關的方面,劉陟采取了一刀切的方法;沒有規定必須面不改色、端端正正地走入。因為能克服心中的恐懼,也算一種不錯的品質了。
各色人等入門的表現,也都被離營門最近的一組書吏給記了下來;對于軍中可以擔任軍官人選的考核,從哺一進門便已經開始了。
———————————————————【注1】避不避諱,還真不清楚,官方是把虎牢關改成武牢關,虎符改名魚符;但是唐人帶虎的詩句著實不少,就姑且算避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