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黑爬山崖本就十分危險,這副身體的底子也不怎么好,如今剛巧又在病中,手腳酸軟,行動起來更是艱難,好幾次差點兒踩空滾下山去。
但崖上有虎視眈眈的繼母和淫賊,她又心心念念要回白家,完全沒有任何退路。
白鹿努力抓住一切能夠提供助力的樹枝和雜草,手指死死摳住山崖上的石縫,小心試探著落腳的地方。
指尖漸漸血肉模糊,積雪上留下點點血紅……
好在上天眷顧,雖然小傷不斷,但她終于還是順利爬下了山崖。
明玉在黑暗中等了許久,聽見撲通一聲,立刻哭著撲上來,壓低聲音問:“姑娘,您沒事兒吧?有沒有受傷?”
“沒事。”白鹿努力平復著呼吸,她知道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奈何手腳都已經累得不聽使喚,只得低聲指揮明玉,“你去把繩子扯下來埋在雪里,找個偏僻點的地方埋,別被人發現,我、我歇一會兒咱們就走。”
等明玉把一切痕跡收拾干凈之后,白鹿也終于歇過氣兒來。
她怕許氏發現不對追上來,所以不敢大咧咧地沿著山路走,拉著明玉鉆進路旁樹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蹚著積雪往山下走。
二人遇到岔路就弄亂痕跡,趕緊拐彎,希望能最大程度地避開白家接下來的搜尋。
受傷的手指開始還有些絲絲拉拉地疼,但很快就被凍得沒了知覺。
夾棉的繡花鞋無法御寒,軟薄的鞋底平日里踩著的都是地毯,最差也是平整的青石板,根本不適合走山路。
白鹿腳底被硌得生疼,沒多久也凍麻木了,體力更是在飛快地消耗中。
雙腿沉得好似有人在積雪里抓著她拼命往下扯一樣,需要拼盡全力才能抬得起來,然后勉強向前邁一小步。
主仆二人互相攙扶著,從午夜一直走到天明,又累又困,才終于走到一個山腳小鎮,看到了房屋和裊裊炊煙。
此時明玉才看見白鹿手上的傷,急得眼圈兒發紅,急著要找醫館。
白鹿卻攔住她,找了個背風的地方,掏出懷里的桃花粉和胭脂,用雪水調和之后,用指腹飛快涂抹,很快便在自己左眼和左臉上畫出一大片紅色的胎記。
她以前自己出門經常這樣,手法十分嫻熟,很快就做好了偽裝。
明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白鹿做好偽裝之后,再從帷帽上拆下一片薄紗擋住大半張臉,低聲囑咐道:“你在這兒等我,不要亂走。”
“姑娘,您……”明玉不安地挪動著身子
白鹿卻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獨自一人走進鎮子。
薄紗根本擋不住她臉上駭人的紅色胎記,許多迎面走來的人看到她都會下意識地繞開。
好在鎮子不大,白鹿很快就找到了成衣鋪。
她先給自己換了身衣裳,又買了一身給明玉,把頭發簡單梳成已婚女子的模樣,付錢的時候才打聽道:“東家娘子,請問這里離永州府還有多遠?”
“小娘子要去永州府啊?那可還遠呢!”看在白鹿付錢痛快的份兒上,東家娘子倒是熱心,“若是平時翻山過去,雇個驢車走上兩天差不多也就到了。可是今年這么大的雪,山路難行,要去永州府就得走官道,怕是得走上五六天才行。”
“多謝東家娘子指點。”白鹿聞言心下稍安。
之前在山上,白夫人為了方便許毅豪行事,只帶了車夫,并未帶家丁衙役,即便想派人來追自己,也得先回府才能安排。
白鹿一路全靠要回白家這股心氣兒撐著,其實身體上早已不堪重負。
雖然心急趕路,但身為醫者,她明白自己此時狀態有多糟糕,必須充分利用這個時間差,找個地方休整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