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這,月嬋都不拿正眼去瞧弟弟,虧得王龍象薅了一大把門口頭的紫蘇,順手洗干凈給廚房送去,才讓家姐熄了心氣。
傳菜上桌后,王家九房當家人王鴻斌還在曬谷場拿石鎖打熬力氣,被小兒子王龍象喊了幾遍,他只說“不急不急!”,雙手拿著一百幾十斤的石鎖當蹴鞠的球,在前胸后背上顛來倒去,就是不著地。
謝云煙看了一眼,即便是本體真身傲游諸天界海,也鮮少看見有人將卸力、轉力、借力用力的技巧練到如此地步。
“振動筋肉,力隨意走!王家九房叔叔就憑這份手上的功夫,深得接化發三字真訣玄妙,只是我瞧著路數,不像是軍中行伍的戰陣殺人技,更偏向于開館收徒的江湖路數!”
王鴻斌又耍了半晌才收功,身上只出了一層薄薄的油汗,隨手撿起一條布巾擦拭干凈,雙手叉腰,把身一搖,從尾椎開始往上走龍脊,噼里啪啦發出一陣脆響。
這就是練骨大成,功夫練進骨髓里,江湖人稱“一串鞭”,乃連環閃電鞭、呼雷豹尾鞭等這一類內外兼修武技,練出至境的特征。
主人當家落座后,謝云煙才在八仙桌左手位坐下,對面是王龍象,雙腳不沾地,盡在那里晃蕩。
未幾,王家嬸嬸王謝婷芳傳上最后一個菜“油爆青螺”,隨手摘下擋油漬的裙斤,就在八仙桌下首坐了。
謝云煙看了一眼沒說什么,月嬋也跟著拿碗筷上桌來,坐在母親左手位,謝云煙也是渾不在意。
王家九房當家人王鴻斌這時才松了口氣,看了一眼當家娘子,眨了眨眼睛,王謝婷芳眼皮都不帶夾一下,要不是有客人在,她是肯定要翻個白眼給自家男人看的。
謝云煙看著面前酒盅、湯碗、扁盤,飯碗、筷子、湯匙,都有些無語了,再看著王家叔叔面前,讀作海碗,實則是飯盆的玩意,也就漸漸釋然了。
王家九房當家人王鴻斌笑著招呼一聲:“起筷!”
謝云煙不慌不忙地端起湯碗,喝了一口奶白色的魚湯,垂下眼皮,暗道:“很重的姜味!王家嬸嬸用姜去腥提味,固然是好的,就是太大膽了!”
就這一會,王家叔叔嬸嬸、弟弟妹妹拿起筷子,猶如上陣沙場的將士,殺伐果斷,勢如風卷殘云。
青椒炒臘肉,回鍋荷包蛋,煙筍炒香干,飛快地減少下去,要不是謝云煙反應過來,眼疾手快,毫不示弱地伸出筷子下場,還爭不到多少熱菜回來。
王叔叔鴻斌尷尬地笑著,嘴上卻一點也不見外:“別客氣!敞開了吃,我家沒那么多規矩!”
炸地外酥里嫩的魚蝦蟹,滿滿一大盆硬菜,終于讓王家九房干飯慢了下來。
輪到吃油爆青螺時,謝云煙反倒占了絕對上風,嘴里嘬一個,筷子夾一個,眼睛盯著一個,扁盤上盡是空空如也的青螺殼。
瞧這光景,謝云煙嘬吃田螺至少也有三五年火候了。
王龍象似乎想起什么,眼睛猛地睜大,扭頭看右側的家姐,下巴抬起朝謝云煙示意。
月嬋聽到嘬吸聲,立即明白過來,狠狠地瞪了親弟一眼,王龍象一臉無辜懵懂,在那里裝瘋賣傻,實在是欠打。
月嬋忍不住看過去,“表侄子”唇舌利害,如切如琢,身上如同爬滿螞蟻,臉頰頓時飛起兩朵紅云。
謝云煙恍若不知,或許早就知道,卻不能有任何表態,只能埋頭扒飯,連青螺都少有兼顧。
王家九房的一頓酒肉飯,謝云煙只吃了個囫圇飽,實在是因為王龍象這小子,頻頻給他遞眼色,一副撮合家姐月嬋與他成好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嘴臉。
謝云煙喝過王家九房家釀的黃酒,回家路上有些顛顛撞撞,闖進半扇門的草廬后,這才消停下來。
“明天吃什么好呢?碳烤豬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