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慈心知對方做得很干凈,一時半刻也尋不著端倪,她的人也正在查。點了點頭便讓幾人去重明宮。
不多時,那邊派人傳話,說留下了楚行白兄弟。
鐵慈細細問了情形,內侍道:“去的幾位中書,陛下其實都很喜歡。本想留下楚中書和祁中書,但考慮到雙胞胎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最后還是選了雙胞胎。陛下說雙胞胎才貌俱佳,而且一胎雙生,都如此出色,說出去也是佳話。若是接待外國使節,也有個可炫耀處。”
鐵慈笑了起來,對這個選擇并不意外。
最終方懷安去做了內閣中書,負責內外奏章的整理和寫節略。祁佑做了內閣行走,專門負責行走內閣和重明宮瑞祥殿之間,傳遞奏章文書,有出入宮禁之權。簡奚留在鐵慈身側作為掌墨女史,楚行白白行楚兄弟領內閣行走,專職伺候皇帝筆墨。
幾人各安其職,做的都不錯,朝廷因此和幾大書院關系更親密了些,鐵慈也很是滿意。
如此幾日后,鐵儼偶感風寒,幾位重臣進宮探望陛下。
進來的時候正看見鐵慈出去,鐵慈一邊下臺階一邊接過內侍遞來的手巾,擦去手上的沾著的藥汁,看來是親自伺候湯藥了,太醫正站在一旁,微微彎腰和她稟報皇帝的脈案。
鐵慈看見幾位老臣進來,抬了抬手示意免禮,認真聽太醫正說完,點了點頭,囑咐了好生伺候,才匆匆離去。
幾位閣臣躬身相送。
自從鐵慈從燕南回來,威權日重,這些往日里見她還撐著幾分架子的重臣,現在在她面前,都凜凜惕惕,不敢有失。
段延徳凝視著太女的背影,感嘆道:“太女真是至誠至孝。”
閣臣都紛紛稱是,蕭立衡淡笑不語。
他這大半年收斂了許多,先是稱病很久,后來上朝了,也一副萬事不問模樣。
不僅自己這樣,也約束了在朝的蕭家門生子弟,人人安分,龜縮不出,連都察院最近都沒有咬任何人。
幾位閣臣心里有數,皇太女針對蕭家撒的網一步步在緊縮,在接連失去蕭常蕭必安,盛都內外防都被清洗,老家生亂,蕭雪崖又拒不理會家族之后,蕭家已經幾乎沒有了和殿下對抗的本錢。
不過蕭家經商有道,麾下產業遍及全國,利用那些年的權勢,掌控了全國好些重要經濟命脈,當初蕭立衡就是用這一條威脅了太女,現在也不知道太女對此有無準備。
但從太女商定計劃事無巨細,唯獨不談經濟后患來看,應該也是有所安排了。
閣臣們一邊在心里盤算,一邊暗自佩服老蕭,這種時候還能若無其事繼續上班,就也很能扛得住了。
但轉念一想,換成自己,這種時候也必須得好好上朝,就怕被太女抓住小辮子吧。
重臣們想象了一下,心中唏噓,得罪太女,日子不好過啊。
又或許,老蕭還覺得自己當初的威脅有效,還能保個家族平安呢?
一眾人心中波濤洶涌,面上神色平靜,進去探望了鐵儼,見鐵儼不過是尋常傷風,并無大礙,都放了心。
不敢多擾陛下休息,坐了一會便告辭,容首輔最后起身,動作比較慢,鐵儼看著他,忽然道:“首輔且慢行一步。”
容麓川含笑轉身施禮。
其余人都出去了,容麓川坐在榻前,給皇帝掖了掖被角,笑道:“近日天氣轉寒欲雪,陛下保重龍體。索性太女也回來了,陛下有什么煩難的,交托給太女就是。陛下放心,老臣等人,一定如事陛下一般,全力輔佐殿下的。”
鐵儼凝視著他,笑了笑道:“朕也是如此打算。”
容麓川便笑道不擾陛下休息,緩緩起身。
卻聽見鐵儼在他身后道:“既然如此打算,自然要白紙黑字才算數。”
容麓川回頭。
就看見鐵儼從榻邊暗箱里,取出了一份緞卷。
黃緞玉軸,兩側飛銀色巨龍,暗繡祥云瑞鶴。
最高等級的圣旨。
容麓川神色微微一僵,緩緩跪下,接過了鐵儼遞來的旨意。
鐵儼道:“首輔且打開瞧瞧。”
容麓川沉默了一會,緩緩打開了旨意,看了一眼。
他素來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皺紋深刻,八風不動,此刻也不過眉梢微微一抽,便道:“陛下春秋正盛,何以便生禪讓之念?”
鐵儼道:“我女鐵慈,英睿仁德,能識出眾。有女如此,自該早日將江山交托,我也可以早點享清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