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們這回很乖,什么話都沒說,立即退了出去,片刻之后下樓聲起,鐵慈拖著人質走到樓邊,看見幾條人影翻驚搖落,沒入樹蔭中不見。
她側頭看了一眼身側人質,那漢子額頭沁出汗來,慢慢地咬緊腮幫。
在他齒關合攏之前,鐵慈忽然伸手一推,道:“滾罷!”
那人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跌下二樓,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惶然抬頭看她。
鐵慈只笑了笑,并沒理會,轉身。
她轉身那一霎,飛羽手指微微彈出,一個命令離開的手勢。
那人深深看了一眼鐵慈背影,轉身離開。
二樓上,飛羽詫然追上鐵慈:“公子,你千辛萬苦捉來的人質,怎么就這么放了?”
“如果我不放他走,他下一刻就會自盡。”鐵慈淡淡道,“很明顯,他來自一個規則嚴苛可怕的組織,背叛組織的下場會比受刑和死還難受。那么既然我注定撬不開他的嘴,又何必枉造殺孽。”
飛羽怔了怔,才道:“想不到公子出身貴族高門,也這般珍惜這等賤民的命。”
“賤民也是人,一樣有手有腳,有力有志,一樣有機會能為大乾諸業添磚加瓦,創造財富。”鐵慈淡淡道,“所以除非無惡不作,人人都該被珍惜生命。”
她其實真正想說的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既然都是我的臣民,少一個都是損失,我當然都珍惜。
飛羽似乎有些驚訝,眼光流轉,很是認真地看著她。
鐵慈笑一笑,心知她的想法可能和自己不一樣,但是并不打算多說。
她不是這紅塵里操持煙火的普通男女,她是皇太女,這人間瑣屑,世事得失,都不應放置于她的人生天平之上。她心懷的該是這錦繡天下,嗷嗷黎庶,四海版圖,糧熟兵足。
站得高,就必須看得遠,如此而已。
“不過我已經確定了,”她轉首對飛羽一笑,“這些黑衣人所在的組織,以及他們的頭領,一定很不是個東西。”
飛羽:“……”
當面聽人罵自己還得笑著附和這滋味很是酸爽。
鐵慈剛才沖穴之后,牛逼不過一霎,此刻渾身酸軟,那種麻木感雖然好了些,疼痛卻喧囂起來,她勉強支撐著回了屋,找回自己的衣裳穿上,好在她的東西飛羽都收著,連配飾都沒動,鐵慈佩上她那支毛筆墜飾時,飛羽好奇地道:“從未見人把毛筆當玉佩用的,公子倒是別致。”說著好奇地要來摸那毛筆。
鐵慈便將那毛筆遞過去,道:“家中長輩送的,十分珍愛,便帶在身上。其實并不是筆,差不多也算佩飾了。”
她說得坦蕩,飛羽反而不好接了,認真看了兩眼,笑道:“玉管金毫,與公子配得很。”
鐵慈一笑收了,她這東西不是凡品,就算飛羽研究過,也未必看得出來。
這東西是師傅送的,相對好攜帶她便隨身帶著,其余一些物事,都還藏在縣衙宿舍里。
飛羽凝視了一會她額間的汗,道:“茅公子你且歇著,我為你準備些吃食來。”
鐵慈睜開眼,道:“姑娘不怪我方才見死不救?”
飛羽柔聲道:“自然是怪的,所以準備毒死你。”
鐵慈一笑:“十分期待。”